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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7-02 22:35:04
第三卷 福建平倭 第19章 初见神龟
吴天德已不记得当时是怎样从那台上逃回来的了,整整三天,老吴臊得蹲在客栈里不敢出去,见了小林子和李硕哲,也感觉讪讪的不好意思。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那样娇娆动人的‘女子’,居然是男人。
当小林子贴着耳朵告诉他,这是相公堂子选出来的花魁时,老刘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回来后,从李硕哲口中,吴天德才了解到,原来此地男风甚盛,那条街做皮肉生意的,全是一些‘相公’,名头响亮的红牌们,比女子们价钱更高。当时李硕哲见他拐进这条巷子,便觉不妙,可惜他身上没有功夫,没有追上,才闹出这场乌龙来。
那时此地有些穷人家,从小便把生得眉目清秀的男孩儿,当作女孩儿养活,长大些送进这种场合供一家人生活。后来从南方一个小国,传进来一种特殊的药物,给这些人吃了,便逾加生得如同女子一般,从而此地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者更甚,风气糜烂,到了后代清朝时,更加乱得不可收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特殊爱好者每年开一次盛会,把那些从小专门培养行风步态、言语歌辞的男孩儿,作女子打扮,选出花魁来,花了大银子争做那入幕之宾。有些豪富之家,居然还挑选其中极娇媚的‘人妖’娶回家去作妾,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吴天德心里那个呕呀,整日躲在房中遮羞,林、李二人见了也觉好笑,干脆不来吵他,如此过得三日,总算心境渐渐平复。
这天晚上,吴天德闷在房中练功之后,有些气闷,推开窗来望月,只见一轮明月亘于湛蓝天空之中,风声婆挲,树影摇曳,忽然想起那部辟邪剑谱来,暗想: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把那件物事取出来。
当下回到房中,打扮停当,只在怀里揣了那把短刀,翻出后窗,悄悄遁入夜色当中。林家向阳巷老宅是林远图晚年隐居之地,虽然简陋,也有两进院落,吴天德翻进院中,撬开房门,在前院房里搜了一遍,见不到印象中那个佛堂,便重新掩好房门,直奔后院。
后院正中的房间,进去后隐约闻得到焚香气味,果然便是那座佛堂。藉着隐约的月色,吴天德看见空荡荡的佛堂中,正面墙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还立着两支蜡烛,吴天德从怀中掏出火石,将蜡烛点燃,只见居中墙上悬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达摩老祖面壁九年的情形。
供桌前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香炉、木鱼、钟磬,还有一叠佛经。香炉中还有半炉香灰,吴天德心想:这林家果然都是极孝顺的人,想来林震南在时经常派人前来打扫、上香,才能这般整洁。
抬头看那达摩老祖像,用笔练达,简单勾勒,却是形神兼备,老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食指指着屋顶。吴天德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纵身跃上供桌, 在屋顶摸索一阵,发觉一块承尘微微活动,心中一喜,轻轻向上一推,向旁边移开,探手进去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件软软的衣物,向外一拉,带着一股灰尘扯了出来。
吴天德将承尘木板盖好,跳下供桌,抖了抖那件衣服的灰尘,展开一看,果然是一件袈裟,袈裟颇为老旧,内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吴天德嘿嘿一笑,心想:幸亏这佛堂中只供着香火,不曾供瓜果酒食,要不然引来些老鼠,这件衣服早成了鱼网了。
全套的袈裟由“五衣”“祖衣”“七衣”“披饰”组成。这件记着辟邪剑谱的只是其中的红色外披,上好丝绸制成,又薄又软,团起来不大,吴天德便将那袈裟缠在腰间,心想:这‘辟邪剑谱’其实便是‘葵花宝典’,只是当年林震南记得也不甚完全,这功夫以自残做为练功的条件,在自已的印象中也只有‘七伤拳’和‘天魔解体大法’那两种武功比较类似了。
看这佛堂寂寞凄凉情况,也不知那位南少林的图远大师晚年是一种什么心境,他偷记了‘葵花宝典’心法,叛离莆田南少林寺,创下福远镖局,威震天南,临到老了却又重新拿起念珠,是后悔离开师门?抑或是忏悔一生所造的杀孽?
无论怎样,这位图远大师练了这门功夫,可未曾变成邪异妖人,看来这门功夫虽然太过怪异,却并不能令人心性变邪变毒,想来副作用只是令男人有变性倾向罢了。
吴天德忽然想起那天在楼下见到的妖娆男子,忽觉身上一阵凉意,他走到供桌边,拈起三枝香来,就着烛火点燃,恭恭敬敬向达摩老祖像施了三礼,祝祷道:“林老前辈,这件东西,实是一件祸害,想必您老人家晚年也后悔学了这上面的功夫。这门功夫,您没有传给您的后人,小子今日取了去,也不会让它再去害了你的后人,常言道:平安是福,如果林家的后人平安幸福,想必也是您心中所愿”。
将香插入炉中,挥手灭了蜡烛,吴天德悄悄退了出去。回到客栈自已房中,吴天德插好门窗,点起蜡烛,就着烛火细细看那名闻已久的‘辟邪剑谱’。瞧了半晌,不禁摇了摇头,这辟邪剑法虽为剑法,其实却是一种诡异的内功心法,练成这门功夫,动作之快形同鬼魅,持剑攻击,又有几人可以抵挡?
嘿嘿,欲炼神功,引刀自宫。就算天下间称得上神功的,真的只有你这一门功夫,老子也决不去练,何况我的‘混元气功’与这‘葵花宝典’本是源自同门?吴天德将袈裟举到烛火之上,就要引火烧掉,可是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他虽知这武功是个祸害,可是也不知传了多少代的一门武功毁在自已手中,总有种犯罪感,好歹也算一种古代文化遗产吧?
拿回袈裟,摸索半晌,吴天德忽然灵机一动,将袈裟上‘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四个字用指力抹去,那袈裟本已陈旧,抹去之后,根本看不出那里曾写过字迹。
吴天德嘘了口气,心想:“这最紧要的诀窍被我除去,这件东西就算被人得去,也是一件无用之物了,我就不信世上还有人能练成这鬼功夫。混元气功我已全都学会,只差火候,把这袈裟带在身上,参考一下,废物利用,且看能不能触类旁同,学到些什么”。
吴天德将袈裟放进包袱中包好,安心睡去。又过两日,衡山县押解的青城山余沧海等人到了福州。衡山县差役不够用,从邻近三个县借了六十名衙役,一共九十人,押着十六七个蓬头垢面、被折磨得面无人色的青城派弟子来到福州。
这一行人声势太过浩大,甫一进城,就引起了轰动。南方人非常抱团儿,乡土观念很重,听说这群匪人就是犯下福威镖局血案的元凶,纷纷唾骂,臭鸡蛋、烂番茄扔了他们一头一脸。人越聚越多,吴天德和林氏夫人在客栈就已听到消息。
此案轰动太大,皇帝早已下了严旨,一旦元凶缉捕,砍头悬尸,不必奏报,有林夫人这位原告,又有吴天德在衡山县抓着余沧海的小手亲手按下的手印供状,这位知府大人判得干净利落,翌日,余沧海等人的人头已经悬到了法场刑柱之上。
林夫人和林平之在向阳巷老宅洒泪祭奠了林震南和镖局诸位镖师,吴天德和李硕哲帮他们母子料理完毕,即日离开福州,赶往泉州。按吴天德的说法,今日林夫人在福州公开露了面,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到消息,所以尽快离开,比较安全。
林夫人和林平之对吴天德已是言听计从,自然毫无疑义。走前,林夫人在老宅前堂,撬开了地上的大青砖,从石砌的一个小洞中摸出了个枕头大小的箱子,把吴天德吓了一跳,还以为林远图在这儿还留了一套辟邪剑谱副本,林夫人也不避他,打开箱子,里边却是一些奇珍异宝,都是林家这许多年来的珍贵积蓄,尤有一双通体剔透的晶莹玉马,煞是喜人,林夫人见吴天德脸上神色极为喜欢,硬要送他,吴天德坚辞不受。
吴天德南下之初,身上东西并不多,此刻已显得十分臃肿,他打听到本地的钱庄可以寄存东西,便去钱庄将重要物品都寄放起来,反正他还要见过丁总兵才能上任,总兵衙门设在福州,他早晚还要回来,于是身上只带了锦衣卫的牌子,又将那袈裟带在身上,以便有空琢磨琢磨。混元气功第三卷背熟后,已被他毁去,吴天德可不想身上也背本书让人追着砍。
到了泉州,李硕哲游子还乡,急着去见父母双亲,与三人依依道别,并请吴天德有空去许府一游,李家在当地是有名的富商,无人不知,只消向当地人一问便知。
吴天德点头应允,带着林夫人和小林子去了八方海运行,刘轲轩早已收到叔父刘正风的书信,听说大恩人吴天德到了,急忙从里边迎出来。
这刘轲轩比他那矮胖的叔父,可生得俊多了,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魁悟,古铜色的皮肤,一看便是常年行于海上的人物。见了吴天德等人,刘轲轩忙将他们迎进,寒喧一番,吴天德便直言要送两位朋友去琉球。
听了吴天德的来意,刘轲轩沉吟片刻,说道:“现在海路颇不安全,年前大股倭寇进攻福州,被丁总兵击溃,现在几股海盗散了开来,在海上游荡,寻机便抢劫商船,有时也上岸掳掠,官府已命令海禁”。
刘轲轩接着笑了笑,道:“不过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这一来我们海运谋生的人,每运一船货物,都有极大的利润,所以八方海运行在洛阳桥还开着一处秘密分号,明天就有一班船出海”。
吴天德与林夫人商议一下,便请刘轲轩即刻派人带他们赶往洛阳桥。
泉州港已被官兵封了,几家大型海运行都养活着几百上千号人,不能坐以待毙,洛阳桥水路不深,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此处做为码头,用中型货船偷运货物。
望着鼓足劲风的帆船,已经驶向天边,渐渐成了一点黑影,吴天德总算放下了这件心事,心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林子啊,我也算对得起你了,中原是很危险地,你就留在琉球讨生活吧,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正要转身离去,吴天德忽然发现北面有十几艘船疾驶过来,他站在礁石上手搭凉棚眯着眼瞧,只见那些船飞速接近,都是些三桅大船,船上的旗帜十分古怪,吴天德正瞧着,忽见内港里几家船行的伙计弃了船只,四下奔逃。
吴天德心中先是一怔,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难道老子刚刚来到泉州,竟然中了头彩?这些人是海盗?
只见那三桅大船航速极快,当先一艘已经驶近岸边,船上跳下许多人来,大呼小叫,扑向逃跑的船行水手们,嘴里叽哩瓜啦,叫得果然是鬼子的语言。这些人身材较矮,面目黎黑,着装五花八门,有的居然穿着大明朝女子们的衣裙,将裙摆塞到腰带里,拷~~~,那副模样,整个就一如花。
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是乱七八糟,长剑、短刀,各种兵器,不一而足。吴天德看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进海里。这就是名闻遐尔的倭寇?在他想像中,倭寇都是穿着清一色的忍者服,手中举着清一色的日本长刀,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就是这班乌合之众,搅得沿海数省不得安宁?
吴天德正在发愣,忽然看见追得快的几个人已经砍翻了几个船行伙计,不由心头火起,正要纵身跃下崖石,只见又一艘船驶停岸边,船上当先跳下四名手持双刀的武士,这几人身材高矮相仿,穿着一色的衣衫,额上系了白布条,身上披了一件藤条织成的护甲,藤甲前胸后背各一片,用丝绦系住,好象一个龟壳,……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忍者神龟?
第三卷 福建平倭 第20章 大力推广“葵花宝典”
那些倭寇们身矮腿短,见伙计们逃得快,便跑回去加入抢劫的行列。这一次,除了八方海运行的货船因为走得早逃过一劫,其余三家货行损失惨重。
神龟们此时也注意到了站在岩石上的吴天德,一只神龟挥刀向礁石上的吴天德一指,叽哩呱啦说了几句,马上就有一帮龟儿们嗷嗷叫着冲过来。
吴天德双臂一振,自岩上一掠而下,脚下趟起厚厚的黄沙,黄沙激射飞扬,他的身形紧蹑黄沙之后,手脚并用、左踢右踹,一路行去,势如破竹,片刻功夫,吴天德已傲立在四个龟甲武士面前,身后二十多米的沙滩上,犹如一条黄龙,缓缓粉碎、偃落于地,现出三十多个翻滚在地,哀号痛叫的海盗来。
吴天德用的这一路功夫,是在周王府时与其他四名侍卫习武时,从他们那里学来的招势,劈挂掌、铁线拳、擒拿手、谭腿,这些招式用来对付高手虽然不成,但是打付这些普通海盗已是游刃有余。
他这一路猛虎搏兔,下手毫不留情,每一招使出,都攻敌要害,那些擒拿小巧功夫,也径往那些筋脉关节处下手,等他站到四位神龟面前时,后边已多了三十多个残障人士。
四面的倭寇见此情形,都挥舞着兵器围了过来。船头上站着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唇上留着一撇仁丹胡的和服男子,身形长得和一个矮冬瓜差不多,可是站在那儿却自有一股凛人的威势,他看着吴天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一挥手,便领着几个也穿着‘乌龟壳’的武士,走下船来。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颀高的人,颌下一撮胡须,也紧跟在他身后走上岸来,眼神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吴天德。
最先下船的四名龟壳武士并肩站在吴天德面前,吴天德从地上捡了一把武士刀,刀尖拄地,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不屑地看着他们。那矮矮的头目远远呼喝了一句什么,四名武士突然一齐发动。
这四个人八柄刀,突然一动,立时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那八柄明晃晃的长刀,疾如闪电狂风,叠成刀浪,向吴天德卷去。
生死一瞬,间不容发,这一瞬间,吴天德也动了,他的背后,是高挂天空的烈日,手中的长刀,也在这一刻笔直地劈了出去。旁边人看去,只见吴天德突然挥出一刀,这一刀的速度,仿佛已经超越了光的极限,刀影犹在空中,吴天德的身子却已笔直地窜了出去,风一般越过四名武士,站到了他们的背后。
如果说,刚刚那四名武士挥出的长刀,犹如一阵狂风,一片巨浪,扑天盖地,那吴天德挥出的一刀,就象是山一样雄浑无铸、刚猛无匹,无论是狂风还是巨浪,都只能匍伏在这山的脚下,呜咽叹息。
那一刀,真的只是一刀?吴天德已越到他们身后,那山一般的压力消失了,四名武士嘘了口气,刚刚想转过身子,忽然嚓地一声,胸前的藤甲竟然裂开了……。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刺目的阳光、天,似乎在转,然后……便踏入了永恒的黑暗。
那一刀,是吴天德极据田伯光反手刺伤天松道长的一记快刀,融合了莫大先生奇正相合的幻剑招式,在天雷霹雳下霍然领悟的,虽然尚未臻完美,已具有莫可抵御的威势。这正是吴天德在雷雨中自悟的天得一刀,在这威力无俦的一刀反攻下,那四人八刀,只有一刀在他的腰畔划过。
远远的,倭寇首领距吴天德尚有十步之遥,和他有若实质的目光一对,却砰然一退,双膝发软,这时候,吴天德身后的四名武士,才仰面倒下。
正欲前掠的吴天德,身形忽然一顿,目光闪过那倭寇首领,注视着他身边身材颀长的另一个和服武士,眼神先是疑惑,继而惊讶,最后变成了熊熊的怒火。
倭寇头目雾隐雷藏,曾是倭国南朝诸候聘请的十大高手之一,南朝诸侯兵败,雾隐雷藏流落海上,渐渐聚拢起一些内战中的败将残兵、海盗、商人及破产农民,成为一方倭寇首领,以八幡大菩萨为旗帜,屡屡侵犯中原,悍不畏死,但这一刻,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惊惧,以致根本没有注意到吴天德注视身边刚收服不久的年轻武士的目光。
那一刀,那无可匹敌的一刀,太熟悉了。
望着吴天德的身影,衬着背后灿烂的阳光,就象神祗一样不可逼视。雾隐雷藏恍忽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也是在海边,也是背对天上的烈日,看着那攸然跃起的身影、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那个人,是雾隐雷藏心中永远的神祗:宫本武藏。那一战,是宫本武藏名震天下的一战。扶桑兵法大家佐佐木小次郎的“飞燕斩”专门搏杀半空之物,而宫本武藏当时却偏偏凌空跃起,用这挟天地之威、无可抵御的一刀,破了佐佐木的‘飞燕斩’,将他斩于刀下。
雾隐雷藏简直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个人是谁?怎么竟然使出这一刀来,天下间,除了宫本武藏,还有谁,能使出这样的一刀?
一瞬间,雾隐雷藏心思电转,忽然想起宫本武藏曾经收过六个徒弟,其中得其真传的,是西园寺真惠。西园寺真惠,天生聋哑,却是习武的奇材。宫本武藏归隐之前,将自已一直珍藏的一件信物赠于真惠,表示由其继承自已的衣钵,此事引起其他弟子的妒恨,以致西园寺真惠十多年前就已不知所终,有人说他已死于同门的暗杀之下,也有人说他已漂洋过海,远渡重洋。莫非,这人便是……
此时,吴天德已经认出那个长着一撮小胡子的人,这人竟是田伯光。一认出他来,吴天德心中大怒,做一个淫贼固然不可原谅,做一个出卖祖宗、投靠倭寇的汉奸,就更加罪该万死了。
他心中恨极,大步向田伯光走去,田伯光站在雾隐雷藏身后,朝他瞪着眼,脸上就象抽筋儿似的,也不知想说什么。
雾隐雷藏身后八名武士见势齐齐举刀在手,就在这时,吴天德腰间被划破的衣衫被海风吹开,裹在里边的袈裟掉在地上,被风吹开,虽然袈裟的颜色已呈暗红色,但仍然看得出是一件袈裟。
四周的倭寇们都盯着那件袈裟看,矮冬瓜雾隐雷藏自然也看见了。吴天德捡起袈裟,塞回怀里,再一回头,只见那倭寇头目忽然双膝跪地,一个头结结实实磕在沙滩上,然后仰起脸,咕噜了一长串洋话,满脸崇拜的表情,眼神儿亮晶晶的,好象看见了他亲爹一般。
吴天德听得是蛤蟆跳井,除了不懂还是不懂。旁边那些海盗们听了却一阵惊呼,纷纷趴伏在地,一时间整个海滩上趴伏一片,那跪姿就象一堆癞蛤蟆儿。
田伯光听了雾隐雷藏的话,五官都揪在一起,心里替他一阵难过,这……这也太扯了吧?吴天德是宫本武藏的嫡传弟子西园寺真惠?
雾隐雷藏跪在地上,又说了几句话,眼巴巴望着吴天德,神态极是虔诚。原来宫本武藏少年之时,杀人无数,无恶不做,后来被一位高僧擒去,囚在自已的天守阁中,让他披上袈裟做苦行僧,参禅悟道,后来宫本武藏竟然顿悟天道,彻悟前非,从此后屏弃一切情爱贪欲,苦求武道至理,终成一代宗师,他传给西园寺真惠的信物正是当年在天守阁中所披的袈裟。
能使得出和昔年宫本武藏如此神似的一刀、又在身上藏了一件袈裟,这个满脸胡子的汉子不是日本第一大兵法家宫本武藏的真传弟子又能是谁?雾隐雷藏心想:传言不虚啊,西园寺真惠果然远渡重洋到了中土。
田伯光看吴天德站在那儿发愣,再顾不得担心他那神如其来的一刀,连忙走上前来,叽哩咕噜大声说了几句倭语,然后低声道:“吴兄,回雁楼一别,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见吴天德要张嘴说话,田伯光急忙使了个眼色,点头哈腰地凑近身来,悄悄道:“别作声儿,那倭鬼把你当成倭国一个大人物了,那个大人物是个哑巴,你不要出声”。
看看田伯光的神色不似作伪,想想自已所知的田伯光虽然行为下作,倒也确不象是这么无耻,于是一向大嘴巴的吴天德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田伯光回头向雾隐雷藏说了几句话,雾隐听了欢天喜地的哈依一声,爬起来向吴天德鞠了一躬,兴冲冲地指挥群盗向三桅大船上装运抢劫来的货物。
吴天德瞪了田伯光一眼,道:“田伯光,你在搞什么鬼,怎么和倭寇混在一起?你竟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来,吴某只凭这一把刀,照样也能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田伯光苦笑一声,道:“吴将军,你在衡山县大骂天下群雄、智灭青城一派的事早已传遍天下了,天下间做官儿的在官场藉藉无名,却在武林中这样威名赫赫的,你算是古来今来头一位了,想不到在这儿也遇得到你,不知你可见过了丁总兵?田某就是受他所托,潜入倭寇之中,配合他扫荡群寇的”。
吴天德一呆:“什么?丁纪桢总兵要你帮忙消灭倭寇?”,神色之间甚是怪异,心想:这小子是个大大的淫贼,那丁纪桢是官场上的人,怎么和他拉上关系的?莫非两人都是同好?
田伯光尴尬地一笑,叹了口气道:“不怕吴将军笑话,田某和丁总兵……本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儿”。
吴天德头更晕了,奇道:“甚么?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田伯光眼角一扫,看见雾隐雷藏已经将劫掠来的货物装得差不多了,鬼头鬼脑地站在远处,不得西园寺大人的召唤,不敢过来,忙一边动着手势,好象在和吴天德打着手语,一边快速地道:“来不及多说了,你只管装哑巴,待会儿上了船,凡事看我眼色行事”。
吴天德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我上船随倭寇而去?”田伯光看他一脸的戒意,忍不住跺脚道:“你还信不过我么?现在丁总兵在福建扫荡海寇极见成效,这些倭寇现在日子不好过,田伯光要想逍遥,断不会来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他古里古怪地一笑,道:“刚刚他们对你顶礼膜拜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们把你当成了倭国失踪十余年的一位高手,决不会对你不敬。丁总兵现在宁德荡寇,顾此失彼,如果你肯帮我,一定可以将此地海寇剿灭。早除贼寇,福建百姓少受不少祸害呀”。
吴天德定定地瞅了他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好,我就信你一回,为善为恶,全在一念之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田伯光大喜,道:“好,上了船之后你不要让他们缠着你,我再和你细谈”,说着转身奔到雾隐雷藏身边,用倭语告诉他,西园寺大人已经决定和他们一起离开,雾隐一听喜得手舞足蹈,连忙毕恭毕敬将吴天德这位活祖宗请上船去,拔锚起航,田伯光上船才见这艘船上穿藤甲的武士竟有百人之多,若是人人都有被他杀掉的那四个人的实力,那这雾隐的真正实力确也不可小觑了。
将吴天德请进船舱,雾隐雷藏大现殷勤,他见田伯光的手语似乎吴天德看得明白,便请他向吴天德讲解自已的意思,过了会儿,田伯光向吴天德使了个眼色,吴天德会意,打了个哈欠,坐到船舱里的矮榻上。
田伯光对雾隐嘀咕几句,雾隐连忙起身施礼,退了下去。田伯光四下看看无人,连忙掩好房门,凑到吴天德面前道:“田某现在在倭寇里叫服部千雄,我且向吴将军讲讲这股海盗的情况,到了龟岛,咱们再见机行事”。
吴天德怔道:“龟岛?”。田伯光道:“正是,那岛在福州外海几十里,岛上本来最多龟鳖,是以渔民们称之为龟岛,现在被这股倭寇占据,刚刚这人叫雾隐雷藏,就是龟岛头头”,望了望吴天德脸上古怪神色,田伯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两人忍不住怪里怪气地笑起来。
两人细细谈了一会儿,倒让吴天德听了一个蛮传奇的故事。原来,田伯光是福建一个叫忠门镇的地方的人,和丁纪桢从小便是一对儿偷鸡摸狗的痞子,整日里偷鸡摸狗,田伯光是个孤儿,那丁纪桢的父亲却是个读书人,儿子这样不争气,让他又气又怒。
有一次邻居找上门来告状,说他儿子又在外面闯祸,老秀才气得爆跳如雷,儿子回了家,便拖他到祖宗牌子前跪下一顿家法,丁纪桢被打得吃不住劲儿,和父亲厮打起来,拿起一把菜刀吓唬父亲,不料一时失手将父亲右手四根手指都切了去,看见闯了大祸,丁纪桢吓得连夜逃离家乡,不知去向。
田伯光剩下一个人,继续混了两年日子,开始给渔民帮工混口饭吃,有一次救了一个浑身是伤、溺水欲毙的倭国人,那人天生聋哑,田伯光虽然是个痞子,却颇讲义气,居然一直照料那个残废,后来那倭国人便比比划划告诉田伯光要传他功夫,田伯光在他手里吃了几回亏,总算知道这聋哑人居然是个武术高手,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在他比比划划的指挥下,田伯光竟随他学了一身功夫,练成了一手快刀。
又过两年,那场漫延数省的大瘟疫爆发,那聋哑人也在瘟疫中病死,吴天德便按他死前的意思,将他火化了,带着一罐骨灰东渡扶桑,将他送回彼国。在那里又住了两年,学会了倭国语言。
田伯光本是个不良少年,在异国他乡,道德约束感更差,就干起了采花勾当,回到中土后食髓知味,恶习不改,才在武林中闯出个‘万里独行’的诨号来。
再说丁纪桢,离开家乡后,身无一技之长,便参了军,没几年因为海寇偷袭时救了一个大官儿,那人后来升为提督,丁纪桢便也步步高升、官运享通,后来做到偏将,便衣锦还乡置房买地。
丁纪桢是家中独子,他一走,老父气急攻心,病榻缠绵,几年功夫,家产败光,丁纪桢回到家乡后虽将老父接到家中来住,却让他住在柴房中,时而斥骂老父,也不以为耻。
一日,丁纪桢醉酒,劫掠的海盗冲到镇中,见他家颇大,便冲进来抢劫,丁纪桢老父听说急忙赶到儿子房中,正有一个倭寇挥刀去砍他,老父举手去拦,左手也被砍了下来,这老人一急,急叫“我儿快走”,冲上去用口咬住刀背,死不撒口,丁纪桢趁机被一个亲兵扶上马背逃出镇去。
等丁纪桢带了兵杀回忠门镇,老父已被海寇砍死,丁纪桢跪在地上,向着老父尸体磕头,泪尽继之以血,跪了一天一夜,才将父亲遗体安葬了,从此对敌极狠,每遇倭寇必歼之而后快。
田伯光那日被吴天德一番痛骂,奔出去后失魂落魄,不知不觉回到家乡,见到了当年的难兄难弟,也不敢说出自已这些年不堪的行为,后来知道他扫荡倭寇,田伯光便自告奋勇,跑来卧底。
有了他的内应消息,丁纪桢才在宁德截住了一支倭寇,目前已将他们团团围困了起来。
听了这些事,吴天德感慨万分,英雄不怕出身敌,丁总兵是地痞出身,这田伯光,居然会跑来为百姓冒险效力,实在叫人意外,还有自已,一个厨子,现在居然拥有这些多姿多彩的经历,说出去,有谁会信呢?
船行至少一天一夜,到了一处海岛,海岛四周暗礁密布,不易靠近,只有一条水道可过,踏上海岛,沙滩上果然许多乌龟趴在那儿晒太阳,见了众人也不躲。吴天德看看雾隐船上走下一百多只……个藤甲武士,再看看那些乌龟,相映成趣,果然千古奇观。
这些倭国内战的残兵败将、破落商人、家传海盗们都是拖家带眷住在岛上,不去抢劫时,倒象一个岛上渔村。吴天德装作不愿与人接触模样,雾隐雷藏见他脾气古怪,也不敢多来打扰,反正岛上有这样一位大人物住,自已在东海群盗之中,便任谁也不敢小觑自已。
这天吴天德在房中洗澡,田伯光却伴着雾隐雷藏进来,见他拉着布帘在后边洗澡,便在前边坐下等待。那雾隐眼尖,看见桌上衣服之中一角红色,心想:这必是宫本大人那件传嫡袈裟了,毕恭毕敬、如捧圣物般拿起来瞻仰,忽见内衬上写着密密麻麻许多文字,却是中原汉字,
宫本武藏博学多材,不但精通汉学,而且还是位画家,所以雾隐雷藏并不疑心,雾隐雷藏本人也精于汉学,认得汉字,看了两眼,好象是一门颇深奥的武学,顿时勾起兴趣。
吴天德穿着小衣走出来时,雾隐雷藏忽然捧着袈裟跪了下去,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堆话,田伯光这些日子已养成习惯,一有人和老吴说鸟语,他就会自觉地走到吴天德的身边,忙在他耳边轻轻翻译雾隐的话。
吴天德听说雾隐雷藏肯求自已将宫本先生的武学心法传授于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心想:这辟邪剑谱已没有了没紧要的部分,听说若是贸然去练,会有走火入魔之虞,不如让他拿去传授给岛上倭寇,若是这群倭寇走火入魔、一股脑儿死掉,倒省了自已许多心思,于是点点头,对田伯光指手划脚比划了半天,暗中低语了几句,田伯光听了转身用倭语对雾隐雷藏道:“西园寺大人叫你将这心法抄写下来,不分男女,认真传与岛上所有人,到时我们不但可以海上无敌,甚至天下无敌了”。
雾隐雷藏听了,兴奋已极,连忙点头答应。于是龟岛上一时掀起轰轰烈烈的全民学‘葵花宝典’的热潮,吴天德细心观察两天,却没看见有人走火入魔,想想可能是这些倭人原本就没甚内功底子,看来连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不免兴趣缺缺。
第三卷 福建平倭 第21章 鬼丸十兵卫
不知不觉,吴天德来到龟岛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扮的是聋哑人,因此平时也深居简出,以免露出马脚。自从百年前戚继光将军扫荡浙江、福建沿海十几股倭寇以后,倭寇元气大伤,直到现在才又聚集起三股强大的势力,若要清除匪患,斩杀一两个倭寇首领是没有用的,必须寻找机会将倭寇连根拔除。
田伯光怕吴天德在洛阳桥真的一刀将雾隐雷藏杀了,这些海盗分裂成百十股势力,四处为害,再要剿灭就麻烦了,因此极力阻止,等丁纪桢解决了被围宁德横屿岛的倭寇,再引诱这群倭寇去钻丁总兵的埋伏。
这些天田伯光四出打听消息,知道横屿岛被围的倭寇已被歼灭,心中大喜,急忙与丁纪桢取得联系,然后返回龟岛,在海盗中散布消息,两广税银要解赴京城。这样一块肥肉,对这些已被丁纪桢打击得举步维艰的倭寇来说,足以使他们铤而走险了。事情筹划得差不多了,便急急忙忙来找吴天德。
吴天德一见田伯光,便急不可待地问道:“怎么样?倭人练了我传给他们的功夫有没有走火入魔?”
田伯光干笑两声道:“走火入魔?你编的那半吊子房中术有什么厉害之处,可以叫人走火入魔?左右不过是些呼吸吐纳、聚气凝精的功夫罢了。”
吴天德一呆,道:“你的武功也算一流高手,难道看不出那的确是一种奇妙的心法么?怎么说是我编来骗人的?再说那袈裟颇旧,字迹黯淡,哪里象新写出来的了?”。
田伯光古里古怪地一笑,道:“写上字后撒上些灰尘弄旧,又不是什么难事,说是心法么,嗯……的确是很奇妙的心法,想不到你居然看了不少的房中术,居然懂得不少道家合藉双修的口诀”。
吴天德越听越是糊涂,连忙打断道:“什么房中术?我哪里懂得合藉双修了?”
田伯光笑道:“虽然那天我只是匆匆一瞥,不过其中有几句分明是道家双修功法中的口诀,你也知道我……以前作过许多荒唐事,什么《玄女经》、《太平经圣君秘旨》《彭祖之道》《子都经》都认真地看过,你且听我这几句,是不是你袈裟中写过的。”说着随口背诵了几句口诀,然后分别说出是何朝何代何人所著房中秘术中的原句。听得吴天德张口结舌,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已拿了一件假的袈裟。
这袈裟他也曾仔细看过,这些金丹口诀一般拗口的句子自然记得,田伯光不但背得出来,而且立时指出是哪部书中的原句,有几句虽然用词不同,但其中的意思也显然一致,瞧田伯光脸上神色,又不似故意蒙骗他,吴天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这《葵花宝典》倒的确源自道家流派,乃是南宋年间一位练有合藉双修武功心法的道家高手,后来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再不能人道,遂苦心研究,将自已所习的合藉双修内功,逆其道而行,居然创出了这种诡异的内功心法。
那时男尊女卑,创造这门武功的人原本的双修功法中也只是将女性当作自已的鼎炉,也就是一种练功的工具,女人练了除了催情作用,再无其他效果。在改造过后更是根本不适宜女子来练。吴天德不知这其中缘故,所以才茫茫然不知所谓。
田伯光又道:“不过你编出的那套‘房中术’荒谬之处颇多,练了有益无害,而且很多行气的法门太不合情理。倭人好淫,有些人对房中秘术多有研究,我怕那些倭寇看出破绽,所以太过晦涩不通的部分都删改掉了,又加上一些内容,保证这些蠢货练了之后只有短期催情效力,但却如同偃苗助长,日久则伤身害命”。
难怪这些倭人练了毫无效果,感情是田伯光自作主张,见篇中有些道家合藉双修口诀,所以一时兴起,自作主张大肆篡改,已弄得面目全非
看见吴天德发呆,田伯光道:“丁将军已在横屿岛山剿灭山田太郎所率倭寇,不日就可将兵力重新部署完毕,我来找你,是商量如何引这群倭寇离开这易守难攻的龟岛,以便将他们聚而歼之”。
瞧瞧吴天德神色,田伯光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知从哪儿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口诀,那些东西是不能乱学的,你要是有兴趣,田某倒是有一套正宗的房中秘术,若是学会,不敢说象传说中《素女经》功夫一般夜御十女,至少也能做个闺房不败的伟丈夫”。
吴天德奇道:“”世上真的有房中术?会有这种效果么?“,田伯光笑道:”当然,你要不要学?“。
吴天德晒然道:“旁门左道,不堪一提!”,随即又正色道:“你就算学了这些东西,以后也不可再用于良家女子,做出人神共愤的恶事来,若是将来娶妻纳妾,用于闺房之乐,倒也无人怪你”。
田伯光肃然道:“吴兄,你放心,经那日被你一番教训,田某早已痛改前非,虽然大丈夫纵情花丛,也是本色,但吴某决不会才做出那种无耻行为”。
吴天德窒了一下,暗想:只要他不再做采花淫贼就好,他喜欢留恋花丛,也是风流本性,逛逛妓院也算不了什么。顿了一顿吴天德转口问道:“你说丁纪桢已将兵力重新部署是什么意思?”
田伯光便将和丁纪桢商议,以两广押赴京城的税银做为诱饵,要将雾隐一伙倭寇一网打尽的计划告诉了他,吴天德又问了一些细节,他在岛上这许多日子,也知道这群倭寇已是穷途末路,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再不捞一把大的,雾隐雷藏也无法弹压得住手下这群桀傲不驯的大盗,觉得此计可行。
田伯光见他答应,笑道:“那我这便去找雾隐雷藏,他视你有若神明,到时你只要点头支持,一定可以引他上钩”,说着转身便要去找雾隐雷藏。他事先已说服了雾隐雷藏手下四大海盗首领,料想阻力不大。
刚刚走到门口,吴天德忽然叫住他,问道“等等,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房中术,真的有那么厉害?”。
田伯光回头道:“吴某决不会骗你,而且此功是道家正宗的双修秘术,还具有延年益寿之效”。
吴天德摇头道:“吴某也算见多识广,你所说的实在不可置信,必是江湖神棍用来骗人的把戏,你且说来听听,吴某一听便知真假”。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好,我说给你听,你只消试上一次,便也可知我所说的是真是假。咳,‘人不可以阴阳不交 ,坐致疾患 .若欲纵情恣欲 ,不能节宣,则伐年命……’”。
吴天德急道:“等等,等等,我……我还是找枝笔记下来的好,咦……笔呢?”
田伯光:……
吴天德和田伯光站在雾隐雷藏门前,瞧着里边一团狼藉,那雾隐雷藏性好渔色,白昼宣淫竟门也不关。他的身子又矮又胖,十分丑陋,看见西园寺大人突然光临,雾隐雷藏也毫无羞耻之心,不遮不掩地光着屁股趴在榻榻米上磕头施礼。
瞧着他那副恶心模样,吴天德不禁暗暗摇头,心想:“唉,这还真是:平生不识倭国男,便称猥亵也枉然!世上还真找不出比他们更丑陋的人了”
匆匆踢开榻上的舞伎,雾隐雷藏急忙穿上衣裳,吴天德不想看他那副恶心模样,早已回到外屋等待。雾隐雷藏急急忙忙赶过来施礼,心中纳罕,不知道这位西园寺大人,这么急着找自已有何要事。
田伯光看他到了,便将自已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雾隐雷藏听说有三百万两银子,眼里也闪过贪婪的神色,不过他毕竟狡猾成性,国库税银上缴,必定有重兵保护,何况他也得到消息,现在横屿岛的群寇已被剿灭,丁纪桢大军动向不明,而他的暗探还未传来消息,所以一时迟疑不决。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身穿藤甲的亲卫急匆匆地跑过来,递给雾隐雷藏一封信,打开信纸,只有短短一行字:雾隐雷藏阁下:欣闻西园寺君驾临东海,闻之不胜之喜。明日辰时,余于高山镇大丘村望海亭上奉茶恭候,愿与贵岛第一高手一决高下,君等负,让出龟岛,我等负,奉上我头!鬼丸十兵卫敬上“。
看罢,雾隐的面色忽然变得和手中的信签一样雪白。
“鬼丸十兵卫是谁?”吴天德回到房间马上问。
“鬼丸十兵卫是佐佐木‘飞燕斩’的再传弟子,武功已经胜过他的师傅,据说比起当年全盛时期的佐佐木小次郎也不遑多让,他已经挑战过宫本武藏的所有弟子,未尝败绩。但是据说他嗜杀成性,不但那几位战败的对手被他杀死,就是他的师傅也是死在他的手中,因此不容于倭国武林,所以加入东海群盗,本来投在山田太郎门下,没想到山田群寇被丁总兵困于横屿岛全军覆没,他居然逃了出来”田伯光答道。
吴天德“”他为什么跑到高山镇大丘村去了?要挑战怎么不到龟岛来?“
田伯光:“呵呵,要是我,我也不来,你占了地利、人和,来送死么?那里是咱中原地盘,他料想咱们要去,也得乔装打扮,绝不敢多带人手,看来这人深谙兵法之道呀”
吴天德:“你说我能打败他么?”
田伯光:“……”
吴天德:“你什么意思?”
田伯光:“放心吧,就算是你不在了,我也会继续我们的计划,一定歼灭这群倭寇”。
吴天德:“我能不能不去?”
田伯光:“能,立刻蒙上面,逃出龟岛,消灭倭寇的事,咱们可以徐而图之,从长计议”
吴天德仰天长叹:“争权夺利,自古如此。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啊!”
大丘村,屡遭海盗劫掠,已经十室九空。望海亭上,柱漆斑驳,亭瓦破碎,一片凋零,但是绿草鲜花、枝繁叶茂的树木,却又给这陈迹带来片勃勃生机。
亭中,只坐了一人,一袭白袍,面目清秀,三十上下,举止儒雅。石几上,放了一壶两盏,整个情形犹如一副优美的画面。
吴天德、田伯光、雾隐雷藏,也仅三人,穿了寻常明人的服饰。看见三人走来,那人微微笑着起身相迎,一双眸子亮得如同晴朗夜空的最亮的星星。
……
两刃相交,生死一瞬。吴天德的额头已渗出冷汗。他想不到刚刚还向他微微鞠躬、淡笑如菊的一个谦谦君子般的人物,一亮出刀来,就变得如同豹子一般凶猛。
只是一击,电光火石,三尺秋水长空一击,暗银色的刀光若实若虚,乍然映进彼此的眸子。两人的身法都轻盈缥缈,迅捷无比地滑落在对方刚刚站立的地方,缓缓转身相峙,吴天德直视着鬼丸十兵卫的眸子,十兵卫那亮如点漆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他手中的长刀缓缓地、极为凝重地斜斜指向一边,忽然说道:“宫本武藏有六徒,我已战其五。他们的刀法,都不如你,但他们五人的刀意,却是相同的。宫本武藏一生挑战过六十五位第一流的剑客,我用了两年时间,拜访了他们本人或者他们的后人,从而对宫本武藏的武功有了更具体的了解。他的刀,是灭世之刀,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他的刀意,是征服!是死亡!”。
雾隐雷藏在听、田伯光在听、吴天德……也在听,因为鬼丸十兵卫用的是汉语。
“而你的刀法,虽然和武藏一脉的刀法非常形似,但是你的刀意却截然不同。”,十兵卫缓缓地道:“你的刀虽然同样充满莫可抵御的力量,但是你的刀意却是中正平和、隐隐与这天、与这地、与这风,融为一体,你的刀意是自然。武功练至极至,就要合于天道。这天道,是那武者千百年民族文化和人生价值观点的沉淀。你的刀暗合自然之意,这是老聃所创造的意境。”十兵卫盯着他的目光一字字道:“你,不是西园寺真惠,你是中原人”。
此话一出,雾隐雷藏和田伯光齐齐一惊。
鬼丸十兵卫一笑,插刀入鞘,缓缓鞠躬:“浪人鬼丸十兵卫,佐佐木小次郎二代传人,见过阁下”。
吴天德也收回了手中的刀,微微还礼道:“泉州参将吴天德,见过阁下”。
十兵卫直起腰来,目光一闪,淡笑道:“是位将军?想不到中原朝廷的一位参将,居然有这样高明的武功。”他虚手一引,示意吴天德同回亭中坐下,与他同回亭中坐下,优雅地为他斟了杯酒,望着吴天德道:“你冒充西园寺真惠,便是为了消灭我们么?”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你们的朝廷已经腐朽了,在一百多年前,你们的战船就可以远渡重洋,可是现在呢?你们连自已的海边都守不住。就算今天我们离开,终有一天还会再来。你们中原的武士们,争夺的只是武林的威名,你们的官员们想的是怎样敛取财物。而我们的武士,想着的却是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是如何为君主效命,你没有发觉我们比你们更文明、更先进、更适合统治广袤的土地和人民么?”
吴天德哈哈大笑,道:“最毒的蛇总有最华丽的皮,越是狡猾凶狠的野兽越是懂得用五彩斑斓的皮毛来掩饰自已嗜血的本性,但野兽总归是野兽,无论怎样掩饰,剥去那层美丽的画皮,里边是永远不变的嗜血肝肠,狼心狗肺。”
鬼丸十兵卫温文尔雅地一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了。我们懂得生存的真谛,那就是弱肉强食,而你们却在讲什么仁智义礼,做一只既狡猾又强大的野兽,又有什么不好?”
吴天德苦笑一声道:“是我错了,哪有对着野兽讲道理的?你们能听得懂的语言,大概只有我们手中的刀枪”
十兵丸呵呵笑道:“其实,我也很懂得道理。比如说,我对雾隐之流的愚蠢就很不以为然”,他瞥了一旁的雾隐雷藏一眼,雾隐脸色顿时涨红,但是这一方之雄,面对鬼丸十兵卫竟不敢稍动。
十兵卫叹道:“我一直告诉山田太郎,中土的百姓就象羊羔一般的温驯,只要能够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不会起来反抗我们。我们劫掠的时候只要给他们留出一点活命的粮食,一点点明年的种子,那么你们的百姓就不会逃离故土,不会弄得这里十室九空,我们……”,十兵卫兴奋地向山坡下一指:“就可以把这些百姓当成自已的粮仓,予取予求。可惜呀,他们只懂得干些涸泽而渔的蠢事”。
吴天德默然,面对这样一个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强盗,还有什么好说的?十兵卫摇着头,好象还在惋惜自已的策略不被山田采纳,好久十兵卫才好似自沉思中醒来,微笑道:“抱歉,我失礼了。今天我本想挑战一下宫本最杰出的弟子的刀法,如果可以,龟岛将由我来统辖,我们这些浪迹海上的武士,将不再是一盘散沙。虽说你不是真园寺,未免遗憾,但我的目已经达到了,雾隐君会将龟岛拱手相让的,是么?”
雾隐的额上满是汗珠,他倚为长城的西园寺真惠居然是假的,现在除了投靠十兵丸,他是不是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吴天德手指握紧了刀柄,冷笑道:“你以为你还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鬼丸十兵卫饶有兴致地望着吴天德:“你以为,凭你和你那位伙伴,可以留得下我和雾隐?”
吴天德、田伯光、雾隐三人又是全身一震,十兵卫微带自得之色笑道:“刚刚我点破你的身份,他们两个都是立即眼露杀机,遗憾的是,雾隐君的杀气是冲向你的,而那一位,眼中的杀意却是凝聚在雾隐的身上。如果我当时继续和你动手,猝不及防的雾隐,一定是第一个死掉的人”。
吴天德的心一紧,当时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注意到,眼睛盯着的只有十兵卫的眼神和他杀气弥漫的长刀,而十兵卫居然对周围的动静了如指掌,这份修为、这种身经百战的经验……,今日真的能够杀得了他么?
十兵卫已经长身而起,向吴天德微笑施礼道:“十兵卫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就此告辞。来日愿与将军战场一决高下”,拱着手退了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吴天德盯着他的脚步,步履轻盈行云流水,犹如闲庭散步。吴天德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刀柄。
拐过一片桑林,鬼丸十兵卫忽然停下脚步。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雾隐雷藏也连忙停下。
十兵卫微笑着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捂在唇边,一缕鲜花的血,沁湿了洁白的手帕:那位泉州参将刀上好古怪的劲力,这倾力一刀,已将他的内腑震伤。
第三卷 福建平倭 第22章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丁总兵有请吴参将,吴参将,请跟我来”,一名中军客客气气地对吴天德道,田伯光鬼头鬼脑地站在他身边。吴天德的心中有些紧张,他南下福建,为的就是丁纪桢,但是现在知道了丁纪桢对国家、对百姓的贡献,无论如何,他是无法对丁纪桢下刀了。可是这个结却不得不解,这个难题却不得不去面对。
丁纪桢的军营士气高昂、军纪严明。整座大营就设在福州城外,从外面看,巡丁游勇,穿梭而行,一个个衣甲鲜明、精神饱满。可是随着中军走进军营内,吴天德却感到连绵不绝的兵营中军兵们似乎显得有些太少,心中微感奇怪。
踏进中军大帐,丁纪桢已站在帐外相迎。吴天德定睛望去,只见这年龄与自已相仿的一省总兵官,虽然一身的戎装,却带着几分儒雅之气,实在很难想像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儒将,竟是吴天德口中那个断去父亲手指、逃离家乡的忤逆小子。
吴天德已在福州城内取回自已寄存的物品,换上一身参将的军服,此时见到顶头上司,不得不按照军中规矩,上前施礼:“末将吴天德,见过总兵大人”。
丁纪桢哈哈一笑,抢前两步,搀着吴天德的双臂道:“吴将军不必多礼,将军甘冒生命危险,深入敌营,这份胆色令丁某饮佩不已呀。来来来,咱们帐内详谈”,说着向田伯光瞥了一眼,点头示意他一同进来。
行近大帐,卫兵们都躬身施礼,那丁纪桢拉着吴天德的手臂,十分亲热,弄得老吴都有些不自在了,呵呵笑道:“末将虽然身负军职,却是个草莽粗人,丁将军不必多礼”。
进入大帐内,丁纪桢挥手屏退侍卫,松开吴天德的手臂,伸手便去解自已身上的衣甲,口中笑道:“丁某可是多次听说吴将军的威名了。丁某以军纪约束部下,自已当然也要以身作则,他奶奶的,这身盔甲六七十斤,丁某这身子骨儿,穿在身上出去走一圈就累个半死”。
说着已脱得只剩一条赤膊的对襟褂子,踢开长靴,走过去斜斜地往榻上一靠,对吴天德道:“吴将军不必拘礼,你我虽然相交不深,可是从几位好朋友口中,丁某可是对老兄你耳熟能详了,随便坐,随便坐,不必拘礼”。
一进大帐,田伯光也不复那畏畏缩缩的拘谨模样,自去帅帐前的虎皮椅上一躺,懒洋洋地道:“我说小丁啊,事情办砸了,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天德看着这对儿原形毕露的兄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径去一张椅上坐下,笑道:“丁总兵以这样真性情示我,自是不拿我当外人了,吴某高兴都来不及呢”。
丁纪桢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对田伯光道:“出了甚么事?你平安回来就好,现在只余龟岛雾隐雷藏一伙倭寇,虽然那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我已将各部倭寇一一歼灭,现在集中全力对付雾隐,那小锉子又能抵抗多久?”。
田伯光苦着脸道:“小丁啊,现在不是雾隐那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家伙当家了,山田太郎手下第一武士鬼丸十兵卫已经占据龟岛,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丁纪桢一怔,坐起身来,道:“鬼丸十兵卫逃到龟岛去了?”,皱眉思索片刻,丁纪桢突然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既然十兵卫去了龟岛,我们的计划仍然可以施行,这次一定要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田伯光苦着脸道:“你别傻了,我已经将两广府银押赴进京的消息告诉了雾隐雷藏,现在我自已的身份已经败露,他们还会上这个当么?”。
丁纪桢笑道:“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只有十兵卫去了,就一定会”。他望望田伯光、吴天德吃惊的眼神道:“你们以为十兵卫来到东海真是为了做一个海盗头子?我捕获的倭寇之中,有十兵卫的亲信,从他口中,我才知道,十兵卫是倭国北方诸侯北条氏信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丁纪桢站起身,趿着一双布鞋,踱着步道:“倭国诸侯内战,北条氏屡屡战败,现在内外交困,缺钱缺人,鬼丸十兵卫此次来到东海,就是要将东海群寇收服,同时想办法从我国内劫掠大批金银,支持北条的争霸。”
他得意地笑道:“你们想想看,我们屡次派重兵围剿倭寇,倭人总是能提前避开,这一次老田你冒充倭人传递消息,才一举歼灭山田一伙倭寇,由此可见,倭人在我朝内部必有奸细。税银北运,并不是假的,他们的内奸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北条覆亡在即,就算明知有陷井,十兵卫也不得不行此险着,这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伯光跳起来喜道:“是么?这样一来就好办了,只要消灭这剩余的最大一伙倭寇,沿海至少可以保持三五十年平安了”。
丁纪桢摇头道:“大意不得,十兵卫不好对付啊,这次在横屿岛,我本来派重兵屯于海上,以防山田逃走,就是这个十兵卫,眼看事不可为,不退反进,只领着三百多个残兵扑向宁德城,反客为主,这才突出重围,我要不是恰好遇到几位江湖侠士拔刀相助,现在已一命呜呼了”。
一提起江湖中人,吴天德和田伯光都十分感兴趣,吴天德听了问道:“那几位江湖中人是什么人?”。
丁纪桢望着吴天德道:“这几位就是来福建寻你的,一位叫曲洋,一位叫刘正风,还有一个小姑娘,是曲洋的孙女,叫曲非烟”。
吴天德啊地一声,兴奋地站起身来,道:“是曲刘两位前辈?他们在哪里,我去见见他们”。
丁纪桢道:“为了保护我,两位英雄合力斗那鬼丸十兵卫,刘先生中了鬼丸一刀,现在被我安置在福州城内养伤。回头我派人带你去见他。现在还不忙着走,京城有旨意给你,传旨的公公去泉州没有见到你,找到我这里来,已经在营中等了几天了”。
吴天德一怔,心想:“京城有圣旨给我?皇帝老儿吃饱了撑的老给我下什么旨意?这丁纪桢也算是条汉子,吴某无论如何不能为了一已之私暗杀于他,现在看来只有跑路出海了,那皇帝老儿的旨意只好当他是放屁了”。心中想着,还是问道:“哦?传旨的公公在哪儿,有什么旨意?”。
丁纪桢正要答话,帐外有一个略带些尖细的声音道:“听说吴参将已经回来了?杂家带了圣意给他,请吴参将出来接旨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金冠信誉人气第一充气娃娃自慰名器 买一送7 日本品牌代言 内部全仿真阴道倒模 点击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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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纪桢唬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捡起皮靴战甲一阵儿忙活,穿得歪歪斜斜,然后才示意吴天德,二人一同出去接旨,田伯光一介平民,呆在帐内没有动弹。
二人走出帐外,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太监站在帐前,身后八名锦衣小校,按刀而立。吴天德定睛一看,却是当今太子府上的太监魏进忠。一张长长的马脸,薄薄的嘴唇,肤色依旧是白渗渗的,那双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吴天德看了却是心中发怵,急忙和丁纪桢一起拜倒接旨。
魏进忠宣旨,却原来是丁纪桢再奏捷报,皇帝龙颜大悦,先着兵部戡文嘉奖,随即命人赶来颁旨,言道已让静月郡主启程赴闽,现在车仗已在途中,先由魏进忠前来传旨,车仗进入闽境后由吴天德前去迎接,任迎婚使。
吴天德一听,心中咯噔一声,敢情丁纪桢再立大功,皇帝不想继续给他加官进爵,就把上次的赏赐提前送来,看来自已也要提早筹谋,早作打算了。
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看丁纪桢,吴天德心中暗暗一叹,毕竟这丁纪桢也是身不由已,或许他对能娶一位皇帝赐婚的皇亲郡主心中也十分高兴,那也算是人之常情。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实在算不到他头上。
两人立起身来,魏公公亲热地迎上前来,向丁纪桢道:“恭喜大人”,因为两人先前早已见过面,皇帝也已另有旨意给他,所以丁纪桢只是拱手道谢,并未多说什么。
吴天德看丁纪桢脸上神色,并不似十分欢喜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怔愣:尽管丁纪桢不知道这位皇帝亲口许婚的郡主是何等模样,但仅凭这尊贵的身份,对他在官场上的地位、前程都是大有益处的,娶妻娶才、纳妾纳色,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何况自已的月儿长得那般美貌。吴天德心中酸酸地加上一句。
这时魏进忠又转而向吴天德笑道:“皇上着吴将军为迎婚使,可见对将军的重用。将军在丁总兵麾下可谓前途无量啊,恭喜大人”。
吴天德淡淡一笑,问道:“魏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怎么这次圣上会派公公前来福建传旨呢?”
魏进忠笑嘻嘻地道:“杂家现在已在司礼监当差,故而圣上隆恩,杂家才有幸前来传旨”。吴天德细细一想,便知这魏进忠已经开始踏上飞黄腾达之路了。司礼监是皇帝最信任的内官衙门,东厂历代厂公都由司礼监二号人物担任。
可以说,权倾天下的东厂厂公,也算不得最有权势的太监,真正遥控指挥一切的人,便是司礼监大总管。魏进忠是太子面前的红人,现在又进了司礼监,太子一朝登上大宝,这魏进忠便是鱼跃龙门,必是司礼监第一人,再无人能制了。
吴天行心中想着,只是拱了拱手,道了声喜,神色间十分落寞,此刻他心中正盘算着自已的事,虽也略略想过魏忠贤一旦飞黄腾达之后,就是天下第一权监巨佞,可是一想到朱家王朝历代子孙都宠信太监,象郑和、冯保之流名声尚好的太监大多出于明初,其后的刘谨、王振、汪直等人,哪一个不是为祸天下的奸宦,就算除去魏忠贤,不过又出一个王忠贤、李忠贤罢了,这朝廷里的事实在不是自已能管得了的,也就不再理会。
魏进忠极乖巧的人,见他面上神色抑郁,显然不欲攀谈,仍然微微笑着,道:“吴将军是周王殿下府中侍卫长官出身,此次杂家前来,周王殿下对吴将军很是想念,有几句话托奴才告诉将军”。
一听是人家的私事,丁纪桢忙拱手告辞,魏进忠摆手走到兵器架后,八名校尉随在他身后走过去,依旧按着刀柄笔直地站着,吴天德随着魏进忠走过去,心着:那小周王十来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话和自已说?他身边没多少信任的人,可是想自已了么?“
魏进忠干咳了一声,道:“吴将军,周王殿下有几句话要问过将军”。
吴天德敷衍地拱手道:“吴天德恭请殿下垂询”。
魏进忠神色间略微有些古怪地道:“周王殿下着我问过将军,将军一路南来,可还记得自已承诺的话,有无刮过胡子?”口中说着,自已也觉这话实在匪夷所思,简直莫名其妙之至,是以神色间都有些尴尬起来。
吴天德身子一震,脑袋里嗡地一声,猛地直起腰来,盯着魏进忠颤声道:“甚……甚么?你……你……公公请再说一遍”。
魏忠贤心里这个别扭呀,干脆咳了两声,扯着嗓门大声问道:“周王殿下着杂家问过将军,将军南来,可曾刮过胡子么?”
吴天德颤声道:“卑职……卑职……卑职……”,说着身子发抖,眼中湿润,半晌才硬吸了口气压住哽声道“卑职不曾刮过胡子”。此时他脑中轰轰直响,全是静月那娇俏的笑脸、温柔的拥抱、那甜甜的声音。
恍惚中,那可爱的女子仿佛正趴在自已怀中,依依不舍的,眨着星星般清澈明亮的眸子,调皮地对自已说:“天哥,你去了以后不许刮胡子”。
“月儿,月儿……”,三个多月了,自已闯荡江湖,一路过得有声有色,惊险纷逞,真的不曾好好想起过她,那个可爱、痴情、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但是此刻,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跨过了千山万水,飞回了那个似刁蛮、又温柔的静月郡主身边,陶醉在她秋水一般幽深的眼眸之中:“月儿啊,我好爱你,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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