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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6-28 22:35:03
第三集 第十九章 开张
岳封再见到寒霜的时候众人都在忙碌,毕竟这是天机谷从未有过的事,别说喜欢热闹的青梅,就是那些年纪轻的精怪们也是兴奋不已。他们在天机谷约束了几十年,天天被长老们逼着修身养性,更不让轻易出谷,虽然嘴上不说,年轻的心态也按捺不住,现在有机会在谷前建立仙机商号,与人世接触的机会大大增加,自然雀跃不已。
岳封得不到与寒霜独处的机会,只好乘她轻闲一点的时候,对她传音问道:“王家那个风骚女人对祢说什么?”
寒霜慢条斯理地干着自己的事,看岳封要冲过去了,才轻轻说:“你猜呢?”更让岳封直翻白眼,前世以魔师之威都常感叹唯小人与女子之难养也,近之不逊,远之则怨,今生和女人打交道岂不更要让岳封烦死。
见岳封着急,寒霜芳心小小满足一会,还是传音回答:“她替王家提亲,说了王武扬很多好话。”
岳封点头:“想像得到,王家想人财两得。祢怎么说呢?”
“你想我会怎么说。”
岳封沉静下来,反正和女人说话你要着急,结果只会是听女人更多的话,传音道:“当然是把她一脚踢出去。”
寒霜面纱下白他一眼:“我说,暂且不想考虑,并把金牌还给了她。”看看岳封,然后说:“当然我说是长老会的意见,保留金牌不合适。结果她转弯抹角地提出,那能不能把青梅嫁给王武扬。”
岳封沉吟,看来王武扬这小子对青梅还真动了心,提亲人这种说话恐怕都没有经过王家家主同意,一定是王武扬自己的意思,对于这种狂热的恋慕者,行为举止不循常途,不得不防啊。
寒霜见他不语,心中有些误会,嗔怪道:“难道你还真想是否可能吗?”
岳封回答:“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宰掉那小子,免生后患。”
寒霜吓了一跳,尤其见岳封的面色,似乎正在认真琢磨宰那小子的办法,轻轻道:“他喜欢青梅,还罪不至死吧。”
岳封皱眉,走正道真讨厌,像这种情势,斩草除根是永绝后患的最好方法,免得以王家实力和王武扬的古怪,干出什么事的话,后悔可是来不及了。但他也知道,想让寒霜同意这种处置恐怕不容易,心中有些后悔,干嘛说呢,偷偷做不就是了,至于杀他的理由,今天晚上大概就会找得到了,现在反而不好随便干了。
正在思索,青梅跑了过来:“岳大哥,岳大哥,快来啊,我们得题匾额和对联了。”商号开张,总得张灯结彩,挂匾设香。
在众人簇拥中,胡长老和几个饱读诗书的文职精怪正在彼此谦让:“胡长老来,学富五车,通晓经典,当然是胡长老当仁不让啊。”“不,不,还是陆翁来,陆翁曾经行遍天下,天下文士无不尊敬如师,此事当然得陆翁出马。”
岳封看着几个老精怪在那里文质彬彬,做拱打鞠,将所谓儒士风范表演得淋漓尽致,不觉好笑,年轻精怪看得莫名其妙,作声不得,心中都道:“这是什么修练功夫,谦让功吗?好麻烦。”
见岳封过来,谦让的对象又转向了岳封,岳封谦虚几句,心中不耐,想不到精怪中也学得如此迂腐,提议道:“这样吧,各位长老也不要过谦,我们一人一幅,然后择善采用,余者也可珍藏,岂不是好。”
众精怪连声称好,一时间,大堂之中成为了题词做句之所,一团团人簇拥,高才之士们捻须闭目,摇头晃脑,做苦思陶醉状。青梅拉着岳封来到一张桌前,兴奋地催促道:“快写,快写。”
岳封心道,何苦和这帮寻章摘句老雕虫争夺这个荣誉呢,匾额大字也不写了,略略思索,心生感触,在对联上题了一句:“仙道无凭凡人孜孜试问成功几许”青梅文事虽不算擅长,但也为那龙飞凤舞颜体行书中的雄劲笔锋赞叹,连声问:“那还有下联呢。”岳封背手微笑:“下联以机开头,我可没想出来。”青梅噘嘴叹息,自知续不出来,求救地看着寒霜。寒霜明了岳封的心事,不欲与这些老精怪们争锋,欣慰一笑,自去安慰青梅。
见所称陆翁正凝神立于一块匾额前面,运气调息,神情庄重,忽大喝一声,提起墨桶中的如椽大笔,挥舞如飞,片刻已挥就四个大字:“仙机商号”。
青梅看得有趣,嘻嘻拍手笑:“好看,好看,就像跳舞似的。”让岳封差点把刚入口的茶吐了出来,拍拍她的头:“小姑娘,不懂不要说话,这位陆翁笔力深厚,劲道雄浑,所写之字入木三分,正是大字中的行家里手,不信祢刮刮看,木下数分都为墨迹渗透。”
青梅不服气:“我也行啊,让墨水打穿木板都没问题。”那倒是,运起她的功力,打穿一块可怜的木板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岳封心道,那字可就没法看了。
他忽生兴趣:“寒霜,这位陆翁什么来路。”
寒霜笑:“他是一个老文痴,喜欢巡行天下与文士结交。据说前后中过三次进士,只是后果都不算太好吧,最近一次还行,做过一任知府,几年前调回京师时不幸遇上当今国师妙一正法真人,认出本来面目,被真人私下以五雷轰顶,勉强逃回天机谷,修养这几年好了,又在叫着要出去游历,还说要再当官。”
岳封点点头,更生兴趣,这倒是个可交之妖。熙熙攘攘一番,众人开始评点,对于岳封所提上联有些奇怪,特别是锐意修真的老妖怪们,修道成仙是他们的梦想,见了之后心中摇头,大不以为然,只不知岳封是天道上走过一遭的人,胸中感触又岂是无心之论。最后大家公推陆翁的匾额和胡长老的对联作为压笔之作,高高悬起布上红绸,只待吉时揭牌开张。
一路忙碌自不待言,到得夕阳落山、灯火亮起的时候,仙机商号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常在天机谷留驻的人们纷纷来道贺。天机客栈的孙老板也是全力配合,全员上阵,短短一下午竟然做出了二十来桌酒席,摆在仙机商号后院将来用来存放货物的巨大空地上,气氛更添热烈。
吉时已至,岳封与胡长老在震耳的鞭炮声中、四海来宾的注视之下,如众所望地揭下了红绸,鞭炮更急,合着众人的欢呼声,仙机商号四个大字在大门门檐下熠熠生辉,昭示着日后影响巨大的一项事业的正式开张。多年后,参与当日庆典又逃过劫难的人们常常喜欢对子孙说:“想当初,我可是亲眼见到了仙机商号的开张……”
然后是设祭燃香,拜谢诸方神明,尤其是赵公明大元帅,财神啊,能不拜吗?乱乱哄哄一番,随后就是重头戏了,中国人最喜欢干的事,吃。至于登记名录,收取诚仪,安排座位,当然是三个掌柜的份内事了。公孙连客被岳封公布为大掌柜,不过已经说好了,晚上就革除。就这几个时辰的大掌柜他还干得挺有劲,心想将功补过,说不定还能弄个三掌柜之类当当,再说至少也可以过过瘾嘛。说来他对于迎来送往还真有一套,上至王家家主,下到贩夫走卒,他都能想出词来夸个天花乱坠,对于劝酒喝酒、插科打诨更是强项,让岳封看了心中好笑,让这家伙以后待在家中专管吃饭喝酒还是一把好手。
普通客人安排在院中,尊贵的客人在廊下,青梅、寒霜连同重要女宾不好和众人为伍,则在堂内设宴,只是大门大开,以示与众同乐。
初始众人还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天空时而有羽类飞翔,四周妖影幢幢,显出全身戒备的模样。不过酒过三巡,大家定下心来,毕竟酒肉与人更亲近,很快就有人开始吆喝赌拳,喧哗热闹中,大家也就什么也不想了,吃他娘的再说。
岳封和胡长老敬酒一周,巡看之下无间潜化接应的三个眼线赫然在座,只是掩掩饰饰,隐藏得很好。两人交换一下眼神,会意在心,虽然为免意外,不好派人就近控制,但四周自然有人专职注意他们。
回到主桌,王孝程哈哈笑道:“天机谷防备很严啊,我想谁也不会敢捋胡须吧。”
胡长老不动声色,淡淡说:“这可说不好,总会有屑小之徒不死心吧。”
王孝程面色微变,心道,自己设下两道外线,一明一暗,明的给天机谷看,暗的准备趁无间入侵之际看看是否有趁火打劫的机会,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他打个哈哈,拉着胡长老喝酒庆贺。
乔致轩与岳封秘密定约,设定了乔家和岳封协作的事项,对乔家来说效益不少,大可缓解当前之急。加之岳封答应他,方便时替他查访连番灾难之源,心怀大畅,面色也好了很多,此时自是心中感激,要与岳封畅饮,共醉一回。
岳封推辞之间,耳边传来空中巡游的风威的传音:“西北方有片黑云有点不对劲,应该是敌人来了,如果不仔细,还真很难发现。”无间潜虚都以瞒天过海著称,这次应该是联手合力使出云藏雾隐的空中匿形之法,收敛行迹。在无月的今晚,只要不是太靠近,要发现还真是很难,如果不是风威小心留意钱家庄方向上的任何一点变化,恐怕也是发现不了。
岳封和胡长老交换一下眼神,华超已经斟酒上菜出现了好几回,初时面色有些苍白,现在已经是神情自若,镇定下来。按照岳封给他的唱本,会给他留出接近青梅、寒霜的机会,借助潜虚派的鬼影锁扣住青梅、寒霜,当然岳封给他的只是一个貌似鬼影锁的赝品,制住青梅、寒霜之后威胁众人让开,让天空中的无间潜虚两派下来接应,进入包围圈之后突然发难,聚歼当场。
岳封扭头看看青梅、寒霜一桌,与含烟交换一个目光,含烟微微点头。岳封回头,举起酒杯:“诸位,诸位,岳封有一言要说。”
在众人的帮助下,吃喝得兴高彩烈的人们才安静下来,全场注目,看看这个仙机商号的东主之一有什么话要说。
“今天各位赏光,参加仙机商号的开张典礼,岳封表示感谢,先干一杯。”一饮而尽,众人哄笑。
“仙机商号做的不仅仅是买卖,更是天下的安宁,现在的除妖宝盒对付蚊子苍蝇没什么问题,但是数月之后,数年之后,将一步步有更可怕的异变发生。”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这可是与天下人都有关联的大事。
“仙机商号将根据情势的发展不断制作新的除妖工具,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只要我们全力去做,人定胜天,我们一定能不断化陈出新,除妖伏魔,还天地一遍安宁。”
众人心中有疑虑、畏惧和对未来的茫然,但还是为之哗哗鼓掌,少数奸商转念,喔,敢情仙机商号要不断更新除妖工具,让大家不停购买,心中大是佩服,鼓掌也热烈起来。
岳封语毕,众人一时都放下了吃喝大业,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讨论未来的天下变化,有人则在合计如何参与到这伟大而神圣的事业中来,好捞上一把。大家讨论得极其热烈,除了岳封、几个长老和少数几个知情人之外,谁也不会注意那个托着菜盘,慢慢向堂内走去的华超。
华超在心中早已将此刻设想了无数遍,可事到临头仍然心头狂跳,不禁暗恨自己不争气。他已经来过此桌两回,开始天机谷两位小姐身边的人流露出明显戒备的模样,现在面容明显和缓下来。他心中猜测,到底是岳封让她们作伪,还是没有告诉她们真相,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岳封真是可怕,行事滴水不漏,自己的真正行动计划会不会已经暴露呢。
他最后回顾了一遍,藏于体内的那件宝贝的一大特效就是能化得无影无形,灵气极微,不像天机谷两位小姐身上月镜淡淡的清灵之气在高人眼中一念即知,除非对方心知此物,动用惊人神念反覆详查,否则无法搜出。说来那件宝贝论起力量,要比天下七宝的乾坤日月镜差很多,但东西都是人用的,只要自己抢先出手,月镜威力再大,控制它的人被制也无能为力。只要对方不知道这一点,自己成功的机会就有九成。
反覆回想,自己口中绝对没有透露这一保命信息,还是岳封逼问之下,不得已才说出携带了鬼影锁,以作为万不得已自己出马对付两位小姐的工具。他思前想后,慢慢镇定下来,自己要超过大哥,当上掌门,做成大事业,这点风浪都怕,将来怎么成事。
他扫一眼寒霜,对于这个以猜测天机著名天机上人的传人,他一直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以往不是没有机会和她遇面,但他总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她一眼识破,不敢去见她。他心中暗念,这么长时间无事,加上连公孙连客那个草包背叛都算不出来,不用担心。
他给自己壮着胆,慢慢一步步走入堂内,一闪念之间,心道,荆柯走上秦王宝殿的时候想什么呢,这里难道险过千古一帝的大殿吗。他念及此处,心中踏定,稳步迈向自己的目标。
在数人明里暗中紧盯着华超的目光下,他将托盘四平八稳地放在菜肴之中,和气地报出菜名“醋溜白菜”,在他的微笑之中,许多人等待的变故刹那间发生。不过让有心人吃惊的一点是,首先发难的不是华超,而是人群之中混迹的三名接应之人。
就听蓬的一声轻响,三个人身形上爆发出一阵红色雾霭,四周之人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热辣之感扑遍全身,整个世界变为一遍血红,立时惨叫声暴起。红云刚起的那一刹那,有三方在第一时刻发生了动作。
第一方是那三个人自己,身形在红云之中急速向上窜升,他们知道,这个时刻,速度对于他们来说就决定着生死。
随即而动的第二方是华超,那三个人的举动是在他放下托盘、做出手势之后做出的,因此他的反应最快。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心神都为变故所吸引的时候,他垂下的手指上弹出了一点白影,瞬间扩张为一张白色的布袋。然而这不是普通的布袋,它的功效就是在轻轻嗤一声中将毫无防备的青梅、寒霜如同抽丝一般吸了进去。
华超抓住布袋,另一只手轻轻捏碎了适才出来上菜之间刚刚从布袋中取出的珍贵灵符,强光爆发,留在刚刚转头过来的含烟与风裳眼中的就是华超那诡秘而得意的微笑,然后他的身形就隐没在那耀眼的强光中,那种夺目让两人也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当她们马上回神张眼的时候,华超已经化为优美的白色流线迅疾拔地而起,飞向天空,两人心中立刻明白,强力的飞翔符。
第三方是负责监视三个人行动的几名资深精怪,他们不是长老,但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功力就差很远。他们的心神一直就牢牢地锁定在那三个人身上,发现变故那一刻,几乎是本能地就做出了反应。即便华超随后的动作让其他人的注意力顿时突转,他们也记住胡长老的那一席话,无论发生任何事,注意无论任何事,你们的唯一目标就是那三个人,因此不为所动,他们依然贯彻商量好的动作。两只飞剑,一把长枪,在各自主人的操控下快捷而坚定地刺向自己的目标。
于是飞速窜升的两个人尽管已经运起了他们最强的护壁,但一方面飞行消耗了他们的心神和法力,另一方面修为的差距也不在小数,在这种剑与盾的全神对抗下,胜负生死都是在刹那之间,两只飞剑空中略略停留,就突破了两人的真力护壁,一穿而过,空中立刻爆起一团血花。第三人的功力显然远超过这两个人,他一摆手,强大的真力画出黑色的漩涡,长枪被漩涡牵引,偏向下掠过,那人不做停留,借助这摆手的反弹之力,身形化为黑线,缠绕华超的白线,相伴攀升而去。
资深精怪们的攻方两中一失,守方也没有闲着,两只羽灵现出原形,一鹤一飞,轻灵的身形一闪之间已然到了红云上方,清啸之中,双翅鼓起风浪,纯正的三味真火陡发,可怖的红云降在真火的催烧之下,转眼连绵烧起,爆出点点火光,片刻燃尽,还人群以安全,两灵落地,制住因为毒火而痛苦哀嚎的人,开始救治。
第一波的反应过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动了起来,且不说胡乱叫喊奔跑的普通人,大多精怪都已腾空而起,原本的防卫职能也顾不得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截住那个人,保护天机谷最珍贵的东西,没有她们,天机谷也就不成其为天机谷了。然而事发仓促,先机已失,岂是那么容易追赶的。
然而还是有能截住他们的人,那就是天空飞翔守备的羽灵们,尤其是迅疾冠于天下的大风。当底下强光亮起,风威就知道异变发生,一振羽翼,向飞升而来的白线疾扑而去。然而白线之外,另一条黑线已排空而起,以更迅疾地速度护卫着白线,见风威的俯冲,岔开路线,迎面阻击而来。
就这样,旋风和黑线在空中当头相撞,发出一声惊天的巨响和强光。强大真力笔直对撞的后果就是风威在空中翻了筋斗,黑线停滞不动,现出一个中年人干瘦的身形,他正血气翻涌,极力控制乱窜的真气灵力,可对手不让他有调息的机会,他恐惧地看到,风威在空中一个翻身,羽翼大张,回转掠来。最后的一瞬就是,风威的铁翼在空中划出曼妙的弧线,如同快刀过豆腐一般,轻松地割过暂无多大抵抗力的他,人体在空中一分为二。在蓬发的血光中,一个淡淡的小人儿从人体内跃出,如同聚集成形的轻烟,向远方投去。
风威有些诧异,兵解形骸,逃逸元神,这个人修为也真不算浅啊,只要他能三日内回到本派,如果师长能找到合适的对象,他就可以借体换舍,再续修为。正当风威准备有所动作,却见化为威武天鹰的英耀已然赶到,目光如电,光芒锁住了意图逃逸的元神,一啄之下,那淡淡的元神就消失在天鹰弯曲的利嘴之中。风威为那人有些遗憾,遇上了天性能噬万鬼的天鹰,这下元神可是烟消云散了。
但那人的牺牲不为无用,就此一阻,华超已经快投入了现在伸展变形的黑云之中,此时胡长老等众精怪已经跃在空中,领先风威和英耀很多了。两人对视一眼,向下方黑沉沉的大地掠去。
在这种突发的追击之中,最能显示出修为的程度。最先头的是胡长老与另外几位长老,包括化为原形色彩斑斓的大风。接近那块黑云之际,就见黑云突然一阵扭曲,如同破碎的衣衫一样四下消散,现出其中隐藏的数十号人来。
眼看着华超要投入他们的行列,空中的上百精怪更是着急,发挥极速追去,那些人看过来,不见多少动作,人群中冒出了数十只巨大的天鬼,长臂胖身,黑肤白睛,散在空中,汹汹杀将而来。
首当其冲的胡长老冷哼一声,一挥手,一只拂尘出现手中,那是他九尾之一练成,挥动之下,暴涨为数丈,晶莹透亮,光芒四照,牢牢抽击在天鬼身上,那只天鬼发出一声惨嚎,蓬一声化为黑烟。胡长老拂尘上天狐毫爆裂开来,千万只小针带着急芒四射,附近几只天鬼立时也是千疮百孔,虽然还没有魂魄消散,但也是无力再战了。
至于大风,一翅膀就把两只偷袭过来的天鬼扇出去老远,化为天边的两个小黑点。其他几位长老对付这些天鬼还是不在话下,打得它们厉嚎连连。
这时后续的人也跟了上来,水清派的灵雪身边真尘、真济紧紧追随,也然在内。作为老冤家,她们对无间派的天鬼是烂熟在心。灵雪轻喝一声,指尖射出一道洁净水流,真尘、真济也同样施为,三股水流初始速度不快,合三为一,冲突激荡之下却现出一条飞舞的水龙,通明的水珠竟然汇集成形神俱消的龙之须发,张开大嘴向天鬼扑去。看似庞大的天鬼在这明水龙影前却毫无抵抗力量,龙影盘旋中,已然吸食了三只天鬼,这水也非凡品,水龙溅出的水珠落在旁边的天鬼身上,让它们身上立时冒出青烟,哀嚎之中,对她们更是避之尤恐不及。但其他功力较浅的精怪就没有这么游刃有余了,天鬼的两样攻击武器,超长挥舞的手臂和口中喷出的黑烟皆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因此不断传来精怪们的呼痛声。
就在空中剧斗的时候,王孝程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主桌上只有他、岳封和乔致轩,正当他动念是否要对付岳封之时,一个面色冷峻的人插到了他们中间,对他冷冷扫视一下,目中的精芒显示这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他低声对岳封说:“岳公子,为免还有敌人,还是先进内暂避吧。”
岳封恨恨地一拍桌子:“那两位小姐怎么办?”
那人举目向天,沉沉说:“敢动我们天机谷脑筋的绝没有好下场。岳公子放心,胡长老在上面主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口气之中流露出强烈的不安。
王孝程静静地观察着,插言道:“怎么会这样呢?如何让敌人混进最内部来的。”
岳封和那人对视一眼,岳封恨恨地道:“是那家伙的人,他是小姐的亲戚,怎么会?”
两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躲在桌子底下发抖的公孙连客,他也不知道具体安排,见华超竟然抓走了青梅、寒霜,心知这下祸大发了,桌子也随着他剧烈地地震起来。
王孝程略略思索,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定睛注视公孙连客良久,那个胖子的情况不用他这种大师级人物来看,谁都一眼能知道这家伙的份量,这个时候他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强烈恐惧、慌乱和迷茫是无论如何表演不来的。
王孝程心中暗暗一笑,对岳封拱手:“老朽这就要去调动我们的人,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岳封情绪大乱,胡乱说了声:“那,有劳了。”拉着莫名惊诧的乔致轩入内而去。王晓程思索一会,下定决心,身形一闪,已然鸿飞渺渺。
空中精怪们正与天鬼搏斗,以长老们和水清派之能,突破也就是片刻工夫,这时对面人群中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住手。”
人群散开,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不知道者绝不会认为是邪派中人。他提着那白色袋子,沉声说:“再不住手,我先灭掉你们的小姐。”
胡长老厉声喝道:“先住手”众精怪慢慢停下手,天鬼也不进犯,只是虎视眈眈:“你是何人,为何与我天机谷为敌。”
那人大笑:“不才无间韩难当,忝居掌门一位。至于为何为敌嘛,谁不知怀壁其罪的道理。”
胡长老冷冷道,很干脆地说:“好,月镜给你们,放回我们的小姐。”
那人提起袋子,拍拍掌,那宝物容量奇大,不过就是有一点毛病,装进去东西后,那东西多大它多大,东西多重它多重,没有化实为虚的能力,然而在他手里却宛如无物,巴掌拍得又快又响,喝声:“痛快,果然是识时务的老狐狸。”
胡长老也不动气:“废话少说。”
韩难当笑:“当然不会以为我们这么蠢吧,这样吧,两个时辰之内,你们不得离开这里半步,我们会一路留人监视,只要你们有异动,哼哼,两位漂亮的小姐就,嗤,在袋子里化为飞烟了。这可全是为你们好,反正月镜在里面化不掉。”
胡长老说:“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会遵守诺言呢?”
韩难当摇头:“你们也只有信我了,再说,我并不想和你们结下解不开的深仇,月镜对我们来说很有用处,而你们还有日镜,损失也不算大,如果两派不死不休,谁也不好,一句话,怎么样?”
胡长老沉吟一会,大声喝道:“好,凡我天机谷的人和天机谷的朋友这段时间就原地不动。”朗朗声音传遍天上地下,引来阵阵回音,让韩难当也啧啧称奇,天机谷第一长老,果然厉害。胡长老道:“但你们听着,如果你们有所异动,让我们的小姐受到一点伤害,天机谷发誓,不扫灭无间派誓不罢休,这不仅是对今天说的,以后也是如此,如果再打天机谷的主意,那你们将永世难逃。”目光炯炯,威势逼人,让韩难当也心中一凛。
“好吧,好吧,我们以后不打你们主意了,不过我们发誓恐怕你们也不信,就算了,哈哈。”
无间潜虚留下三人,众人小心翼翼飞掠而去,临走之前,华超得意地冲底下大喊:“哈哈,我走了,岳封,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的声音不大,但岳封还是听到了,淡然一笑:拿你怎么样?小崽子,耍着你玩罢了。
第三集 第二十章 虎争
岳封安抚好乔致轩,独自进入已然重重护卫的封闭后堂,里面是陆翁等一批不以武斗见长的精怪们,中心端坐的却是寒霜,她面纱已去,笑盈盈地起身欢迎岳封的到来。
两人正待开言,地上无任何征兆地跳出两个人来,却是根长老和青梅。青梅一见岳封,跳过来,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表功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得怎么样?”
岳封刮刮她的小鼻子:“好,当然好啦,今天的第一功臣就是我们又聪明又可爱的青梅小姐了。”
青梅娇笑,得意地说:“那当然,用月镜拟形模态我是最擅长了,上次我用胡长老的现象大训了风叔叔一通,他还不是乖乖听着。”
众人谈笑,岳封见根长老有些疲倦的样子,心知他在地下全神护卫那么久,又要帮青梅转化气性伏于地中,肯定是倦了,对他说:“根长老,先调息休息一下吧。”根长老仍然是那副万事无动于衷的模样,但还是有了进步,微微对岳封点点头,打坐休息。
青梅问岳封:“岳大哥,这真好玩,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还是不太明白啊。”
“让寒霜给祢解释吧。”岳封走到窗边,从缝隙中向外看去,窗外人影晃动,正是防卫森严,如果这个时候被人杀一个回马枪,那可就笑话大了。他声问:“外边形势怎么样。”
窗口是适才在主桌上一起糊弄王孝程的英宗,他是英耀的兄弟,修为虽然没有达到天鹰的程度,但也是有数的高手。他轻声回答道:“现在无间潜虚已经远去,留下三个人和数只天鬼监视,胡长老约束众人,在空中等待,恐怕这一等,时间不会太短,我哥哥和风威长老应该已经追下去了,岳公子先休息休息吧。”
寒霜轻声对青梅解释着,这次计划的关键就是给华超一个信心,让他能真心相信自己能将青梅、寒霜带回去,否则在眉目之间华超传出信息,对方就不会上当。
青梅还是有些不明白,想想问:“可是,当初给他说的是鬼影锁,为什么不给他真正的鬼影锁,而让他动用那个东西呢,对了,那是什么啊,为什么华超不知道我们知道他有哪个东西啊?”这小姑娘真动起脑筋来,还是能想很深的。这些问题在场的大多都不太了了,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连为因被禁止参加战斗而闷闷不乐的风灵小薇也凑了过来。
寒霜一时也解释不清:“还是让我们运筹帷幄的大少爷来解释吧。”
岳封微笑,见桌上摆着围棋,对陆翁说:“陆先生,此刻有暇,不如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陆老笑呵呵答应,他和岳封接触很少,但早就对这个神秘的年轻人颇感兴趣了,有心结纳。含烟摆好棋盘棋子,两个人啪啪落子,飞快下了起来,由棋知品,陆老看来也不是那么迂腐和慢热的人。
青梅不耐,捶着岳封的背:“快说,快说,关子多少钱一斤,我买了。”
岳封落下一子,慢慢说:“青梅,祢说,如果真让华超用鬼影锁制住你们,没有飞翔符,鬼影锁锁住后又不易高速移动,即便华超一切真听我们指挥,结果会怎么样?”
青梅想想:“那他们就下来接应,我们突然发难,还不打他们个什么滚什么流的。”她毕竟脸嫩。
岳封摇头:“不好,不好,且不说那样对方困兽苦斗,我方损伤绝不会小,外边还有王家虎视眈眈,准备拣现成便宜哩。”
青梅点头,众人也点头,有理有理。
“华超的那间宝贝应该是无间派的无量天网。”
小薇插嘴了:“天网?可我看着就是一个袋子啊。”
“那是因为装的东西不多,如果用它装一座小山,祢就知道为什么叫天网了。传言是仙人盛东西的袋子,遗落人间,不过恐怕不可信,大约是前辈修真练成的异物吧。那东西有个特性,吸纳万物,隔绝灵气,自身也无迹可寻,至于华超为什么不知道我知道他有这个宝贝。”他顿一下,见小拳头又要下来了,才说:“其实是他忘记了曾经告诉过我了。”
青梅小拳头马上落了下来,睁大眼睛:“瞎说,我不信,一定是你又用什么手段偷偷知道的。”岳封无奈笑笑,说真话反而不信。当初倒不是已有计划有意如此,只是岳封抹去华超记忆时,替代地让华超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为活命一点点吐露真相,像这种最后的突袭保命手段当然不会说出来了,所以华超才那么肯定。
青梅点头:“我明白了,这样你让华超有信心可以抓走我们,就不会发出警报让他们的人不要上当了,得手以后他们的全部心思就是如何快快逃走,更不会和我们大打出手了。你让我们用衣裳和石头来顶替我们坐在哪里,我用月镜来让她们惟妙惟肖,放手让华超去抓”
“聪明!”
“可这样做不是让两位小姐太冒险了吗。”一个老精怪不满地说:“如果华超提早动手,两位小姐还没有换回来,那怎么办?”当时岳封用发言吸引大家注意的时候,两女才调换过来。
替岳封解释的是寒霜:“不会有危险的,如果华超提早动手,风婶婶、含烟姐姐和地下的根长老都会立刻出手,把他制住,我们也可以发动月镜,只要月镜威力一发,天网是吸不下的。”
岳封微笑道:“这不过是以无间之道还其之身,当初他们就是用鞋子衣服幻形以作疑兵之计,这次上当应该不能有什么怨言吧。”
青梅想想又问:“可华超或者其他家伙发现真相怎么办。”毕竟幻化形态不是真形,即便有月镜千变万化之力,但言语形态上都会有些异样,如果用高深神念透察,更是一试即知。
岳封耸肩:“识破了就识破了呗,大不了用另一种方案。”不过,对方识破幻象可不太容易,岳封在宴席中途华超再不动手有些晚的时刻发言,换上幻象。短短空隙之中,且不说华超修为如普通人,即便他有神念修为,他和伙伴都不会在那个时刻使用神念探测,否则引发寒霜的反应,月镜一发,那就不知道是谁抓谁了。就是王孝程那种高人,宴席之初对青梅、寒霜可能还有兴趣仔细瞧瞧,后来注意力转移,发觉幻形的可能性也很小。特别是青梅在地底用月镜之力操纵,让幻影也显出月镜灵宝之气,更不会引起高人疑惑了,月镜在哪里,青梅、寒霜当然在哪里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月镜从地上转移到地下罢了。
青梅蹙眉:“花了这么大力气,费了这么多心思,让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了,有什么用呢?”
窗口英宗的问话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低声说:“地上和地下巡视的兄弟发觉,外围的王家好像少了不少人,特别是最外边的,虽然他们用化形潜藏,但一动之下,还是让我们的人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岳公子,应该怎么办。”
岳封手中棋子轻轻敲几下桌面,道:“告诉胡长老这个信息,就说我建议他做出详细俯察的模样,设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青梅一拍手:“我知道了,岳大哥,你好……好……”找不到形容词了:“这样安排,实际上你的目标是王家。”
岳封微笑着拍拍她的头。
空中的胡长老听到传音,自然明白其中的意义,他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用神念全神俯察的模样,尽量掩饰,又故意不小心暴露。果然全神贯注观察他们反应的对方发现了异样,一声呼哨,数只天鬼在大地上飞舞。
不多时,他们愤怒地大骂:“你们这帮家伙不要你们小姐的命了,竟然偷偷派出人手要偷袭吗?”
看那样子,似乎准备马上发出信息,通知前方。
胡长老须发俱张:“我们绝对没有派出人手,高手都在这里。”想想,对底下大喝:“王家的人听着,你们不顾我们天机谷小姐的死活,擅自行动,错过今天,我们再算这笔帐。”
王家的众人一时不知所措,好一会,有人朗声道:“天机谷不过尔尔,胡乱怪罪自己人,那我们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们的闲事我们才不管哩。”神念感念中,他们纷纷聚拢,向一个方向离去,行止之间极有法度。
无间潜虚三人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自己的人离开已相当久了,如此距离上只有最后警讯才能即可送达,那种警讯是威力超强的珍贵符咒,可不能随便使用,而且王家的行动似乎也不能怪罪到天机谷身上,看胡长老那边那紧张的样子,一旦自己有了发讯的动作,显然要全力冲击,不能阻止发讯,就会全力追赶,以求救下小姐。三人商议良久,口气和缓下来:“王家也是混蛋,竟然想混水摸鱼,这样吧,我们分出一人报讯,你们还是不要动。”语毕,三个人先是发出一道鬼影报讯,又分一个人化为黑光匆匆而逝,显然是为了详细说明,空中对峙的气氛又缓和下来一些。
青梅躲在岳封身后从窗口看着空中这一幕,待岳封关上窗,她站起来,轻轻掐了岳封一把:“岳大哥你真怀。”
“王家要渔翁得利,我就让他们两虎相争,我们只要隔岸观火就可以了,风灵,祢说,还有什么成语可以用来说这种情况啊。”正好教育教育弟子。
风灵偏头想了好久说:“好像爸爸说过,这叫勾心斗角,还有一个想不起来了。尔什么什么的,爸爸说就是坏人肚子里花花肠子好多好多的意思。”
众人哄堂,童言无忌,说得岳封也只有苦笑。
静下来,反而是寒霜幽幽一叹:“为什么人总是要动脑筋在相互伤害之上呢?”
回答她的倒是窗外忍不住的英宗:“小姐,我支持岳公子,对方的实力也很强大,如果让我们和他们硬拼,当然不怕,可就会有很多兄弟姐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寒霜美目顾盼,轻声说:“岳公子,我不是怪你,只是……”
岳封思索一会,盯着寒霜的眼睛道:“祢担心我的心术不用在正途,是吗?”
寒霜低头,微弱地说:“不!”
岳封想想,露出异样的微笑,伸出手去,轻声说:“那祢愿不愿意伴我身边,匡正我的错误,让我走在正途上呢?”话语虽轻,听到的众人却是心惊,在那个时代,这无疑是终生之约了。
寒霜目中异彩闪现,苍白的面容上显出微微的红晕,爆发出无比的美丽和光彩,两人目光交接,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她慢慢伸出手来,温润的小手放在岳封修长的大手之中,两手相握,刹那之间宛如已历万水千山。两心明白,鸳盟即定,无论日后有多少风雨,这一双手都会紧紧握在一起。
会心一刻为掌声打破,众人对着他们微笑,衷心祝愿着这一对壁人。青梅看着却是不愤,嚼着嘴生气,寒霜笑着拉她过来,将她的手也放了上去,岳封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青梅看着岳封目中的柔情笑意,心也软了,握紧了他们两人的手。
小薇也来凑热闹,嚷着:“还有我呢?师父说过让我跟你一辈子的。”风灵也在一旁叫喳喳,屋内气氛随之轻快而醉人。
笑闹良久,岳封让她们好好休息,毕竟等待事情的结局没有那么快。忙碌了一整天,众人还真累了,在椅上调息休息,青梅偎在寒霜怀中沉沉睡去。
岳封和陆老继续下棋,同时聊天。陆翁赞道:“岳公子果然好手段,此事如此处理,对我们最是有利。”
岳封面无半分得色,摇头道:“这算不了什么,顺水行舟,再加上运气在我们这一方而已。”确实如果不是偶尔发现公孙连客的背叛,对华超未预料的控心成功,此事的处理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了,虽说那样岳封自有应付之法,但结果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只是以天机谷的实力,无论如何自保还是能设法做到的。对于多历狂风暴雨的岳封来说,这不过是由优势转向胜势而已,确实没有什么可得意的,他倒是希望未来在困局中自己仍然有这样的运气,或者自己设法也要创造出这样的运气来。
岳封看看身边,含烟仍陪伴在他身边,脸上微露落寞之色,他悄悄伸出手去,握紧了她的手,轻轻传音道:“含烟,自我复生以来,最大的收获是重新认识了祢,由此也重新认识了自己。我是不会让祢从我身边走开的。”面容庄重,神情凝重。
含烟看着他,良久,温柔一笑。
空中对峙很久了,很多精怪都有些失去了耐心,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安排,心中当然很着急,如果不是长老们素来的威望,可能要哄乱起来。胡长老皱皱眉,心想此时大约已无妨了,干脆简略告知了一些资深的精怪们,并让受伤的下去疗养休息。对方见他们还是相当合作的,也不为已甚,只是担心自己的人和王家之间的冲突。
岳封和陆翁仍然下着棋,两个人棋艺倒是相近,又都是不喜长考的快棋手,落子如飞,彼此都觉快意。岳封略略胜上一筹,三盘中两盘获胜,两人饮茶,稍作休息,陆翁呵呵笑道:“岳公子棋力不俗啊,我曾经与京师派李釜对局过,他授我三子我能胜,岳公子有暇可以到京师会一会天下围棋高手啊。”
“喔?现今天下高手有谁啊。”围棋虽是戏事,但方圆纵横之中大有其引人迷醉之处。
“当今棋有三派,永嘉派鲍一中二十岁即号称天下第一,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有些不行了,现在是李中名声甚响。新安派程汝亮擅长搏杀,棋力凶悍。京师派颜伦、李釜并为翘楚,要说当今天下第一,恐怕还是李釜了,鲍一中、程汝亮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连颜伦都不敢和他对垒,怕输了名头,避他去了吴中。”
岳封道:“有机会还真可以向他们请教请教。”见陆翁神往的样子,不禁微笑道:“陆老慕放翁之为人,我看为国为民之心也颇迫切啊。”这位精怪喜陆游,自名陆放,号半游老人,不过岳封暗道为国为民不知道,一个老官迷倒是肯定的。
果然,陆翁目露热切之色:“是啊,老夫颇想从官事,救济众生,岂不是好,只可惜上次遇到了那个老牛鼻子。”提起那个妙一正法真人,显然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陆老现在可有机会?”
陆翁露出得意之色:“现在还真有机会,老夫在朝中还是有不少朋友的,来信告知,老牛鼻子失势了,现在据说宫中亲信的是个什么紫微真人。”露出鄙夷之色:“听说是个美貌道姑,法力如何不知,祸乱宫闱的污秽之处就不用说了。还有个什么号称金刚下凡的正定禅师,道佛两派斗得不亦乐乎,至于老牛鼻子早靠边站了。”
“可是……”
陆翁知道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怎么说我也是黄榜进士,老牛鼻子怕朝廷脸面不好看,只是私下对付我,我逃回来后上表称丁忧,老牛鼻子也就算了,现在三年已过,我也可以复出了。”
“好啊,恭喜陆老。”
陆翁神情可称有些扭捏了,沉吟说:“自太祖定下规矩以来,官俸微薄,弄得朝廷风气大坏,现在要做官可不容易。”长叹一声,眉眼之间尽是踌躇之意。
岳封见他面色,心中恍然,敢情要钱来着,不愧是我辈读书人,要钱都这么艺术,慨然笑道:“这个陆老放心,我仙机商号要天下立足,少不得打通朝廷关节,此事非得陆老出马不可,在下将来也要到京师筹划,更还得麻烦陆老,至于关节信息,费用自然不少,这样吧。”他思索一会,目前商号草创,零星卖出的除妖宝盒虽然已然数千,但局面还没有打开,手中财力其实拮据,还是找乔致轩先借支一些再说,也算帮他钱庄的生意了:“我和乔家磋商,陆老到京之后,先有两万两头寸调用,以后的事再说。”
陆翁大喜,这小伙子真好,既给面子又给里子,越看越是喜欢,恨不得有个女儿嫁与他才是,两人更是谈笑甚欢。
正在论说当口,窗口英宗急切地报告:“岳公子,我哥哥飞羽传书,五十多里外,王家阻击了无间潜虚两派,战况激烈,王家形成包围,胡长老想问问公子意见,看是否出击。”
一下子,调息休息的众人都醒了过来,青梅也在寒霜怀里睁开了眼,众人都看向岳封。岳封对寒霜点点头:“寒霜,祢说呢?”未来岳封诸事缠身,寒霜必须独当一面,担子不轻。
寒霜看看岳封,会意地一笑,想想说:“我的意见还是算了,五十多里,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反而如果我们一动,对方发出警信,争斗的双方说不定会停手罢斗,设下陷阱等待我们。”
岳封赞许地点点头:“应对之机不完全在祢怎么想,还在于对方怎么想,有此筹算,方能不败。英先生,就此告知胡长老吧。”
暗夜深深,一片黑云边缘,大风和天鹰在高空的狂风中浮沉,正是风威和英耀,他们借着云层的掩护,牢牢盯着前方十里开外的激斗现场。此等距离上,那不断传来的爆响和闪烁的强光都在表明那里的战斗之激烈。
风威调整一下姿势,抱怨说:“胡为什么让我们一定要停在十里以外,看都看不清楚。”
英耀聚精会神地盯着现场,说起来大风的迅捷是天鹰也要甘拜下风的,但天鹰那敏锐的目力却是大风要差上一筹的。虽说是在晚上,但夜色对修成天鹰的英耀来说仍然是可以克服的障碍。
英耀随口说:“胡长老说的有道理,我们最好不要惊动双方,以免平添变数。”至于两人自身的安全倒不必担心,如此距离上,谁也追不上实力无损的大风和天鹰。
英耀边看边给看得不甚清楚的风威解释:“看来王家不简单,一定有登台拜将的人才,人员都似乎经过行伍的训练,三人一组,一人进攻,一人防守,一人联络封锁,组与组之间的进退调动都有严格之规,虽说个人功力不一定比得上无间潜虚,但仍能包围得死死的。周边还有高手在戒备补漏,无间潜虚想逃可不是太简单的事。”
风威眼睛都快瞪花了,半晌说:“中间那个背着白袋子的应该是韩难当吧,他的功力怎么样。”
英耀赞:“这帮家伙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无间潜虚依靠天鬼之类的掩护,收缩防守,情况虽然危险,但韩难当还一直没有出手,一定是在等待机会,一击成功。王家上下左右布置的数名高手没有动,恐怕也是因为如此。”
风威反正看不太清楚,索性胡思乱想起来,佩服地说:“虽说具体人员布置都是胡长老干的,但这个主意真妙,那个小伙子是什么人,如此狡猾。”
英耀取笑他:“那你还把女儿交给这个师父。”
风威笑:“骗别人总比被别人骗好吧,人的这些花花肠子还只能向人学。”
两人一起笑,就在此刻,附近不远处有件东西引起了英耀的注意:“那是什么,啊,式鬼,不好。”式鬼是顶尖高人用自己的精血饲养的妖物,心神相通。这只式鬼似鸟非鸟,漆黑一团,正在空中巡弋。两人心神略分的时候,却没有注意这个小东西的到来。
当风威英耀发现它的时候,那个小东西也看到了他们两人,在空中一定,控制者肯定也是为突然的发现大吃一惊,短短一瞬之后,扭头要跑。英耀心知不好,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一聚元神,双目发出金色的光芒,罩住了式鬼,那东西发出惊慌的叫声,却无法挣脱金光的束缚。英耀展翅飞过去,一口将它吞入肚中。
就此一下,那边的变故陡生,形势大变,英耀看一眼,变色道:“不好,我们快走。”
风威也知道不对,两个人大张羽翼,回翔而去。
众人还在等待结局之际,经过小睡,青梅的精神好多了,也不困了,看岳封和陆老下棋,突然想起一事,叫起来:“岳大哥,小白呢,你把它藏那里了。”小白是最初见青梅时她带着的宝贝小貂,这一阵太忙,没工夫照顾它,放在天机谷中,今天岳封特意让她带了出来。
小薇跳起来道:“喔,是了,师父让我照顾它,下午它好像挺累的,我让它在里面睡觉去了。”跑进偏房,将毛绒绒的小白貂带来出来。
小白貂不满意地打着哈欠,睁眼却看到了青梅,高兴地叫一声,从小薇手中窜出来,扑到青梅怀中撒娇,不时还发出呜咽声,似乎在抗议什么。
青梅心痛地说:“小白儿,怎么了,受委屈了吗?谁欺负祢了,告诉我,我帮祢报仇。”
小白显然已经通灵,能听懂一些词句,从她怀里探出头来,冲岳封摆头,见岳封看向它,吓得又躲了回去。
青梅拿小拳头敲岳封的头:“快说,你怎么欺负它了,我要给它报仇。”
岳封慢条斯理地说:“祢知道这白玉貂的来历吗?”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当初是一位长老见它受伤孤零零的,很可怜,带回谷来,以后就是我在养着的,我问了好多人,有知道的告诉我说,我的小白可不是普通的貂儿,四大灵貂种族之一哩。”
“是吗?那小白奇在什么地方呢。”
青梅得意地说:“小白可了不起了,据说它们一族将夫妻或者母子分开,即便相距千里它们也可以找到对方,号称‘情貂’,用情可专一了。”一撇嘴:“不像某些人,吃着嘴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总不知足。”在他背后使劲掐他一把。小姑娘听含烟说过岳封的事可是牢牢记在心里,和寒霜谈起悄悄话来也是无奈,这个儿郎风流可恶,可怎奈自己又舍不下,看他那模样,又不像一个好管教的对象,可不是个好驯的夫君,只好说话动作之间出出这口气了。
岳封苦笑:“大小姐知道这么多,还猜不出我用它干了点什么吗?”
“我怎么能知道?”眼珠一转,大为警惕:“你不会要我的小白干什么坏事吧。”将小白深深藏在怀中。
“情貂千里寻侣,毕竟只是传说,其实它们是能分泌一种我们闻不到的体味,几十里范围内找到对方是不困难的,有了它,我就能找到敌人的下落了。”
青梅一叠声说:“不行,小白是我的,不能让它干这事。”想想,突然改主意了,兴奋地说:“只有一个条件,让我跟着去,小白只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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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一万个不肯。
岳封说:“那好,我们让小白决定吧。来把它放在桌子上,看它到哪边来,好不好。”
青梅心道,那结果还用说,可看岳封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迟疑。岳封也不催她,耸耸肩。青梅一咬牙,将小白放在了桌子上。众人感兴趣,都围了上来。
小白困惑地呆在桌子上,这些人的说话它似懂非懂一些,大致上要看它的动作来决定什么。左右看看,青梅在那边张开手:“来,来,到我这里来。”正当它准备跳过去,那个让它印象很深的人开口了:“小白,祢要想想,这件事可对青梅小姐不安全啊,和我一起去的话,我带祢去一个地方,那里还有白玉貂存在,说不定祢还能找到一个夫君哩。”
小白怀疑地扭头看着岳封,吱吱叫了几声,岳封能猜到它的意思,点头说:“你们白玉貂一族虽然稀少,但还有地方存在,我就见过数次,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告诉你,它们住在一个桂花盛开的地方。”白玉貂喜欢桂花,甚至还在自己的窝里放得满满的,直到花香散尽。
小白更无迟疑,找到同族伙伴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对青梅歉意地摇摇头,跳到岳封的肩头上来。
青梅目瞪口呆,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众人又好笑又无奈,寒霜轻声安慰她,也无济于事。岳封走过去,搂住了她,柔声安慰,青梅转身,两个小拳头像擂鼓似的:“你坏,你坏。”
岳封任由她擂了一会,轻声说:“青梅,有些事是需要男人去做的,否则就不成其为男人了,男人做这些事的时候,知道女人在家能得到安全,那就是最大的欣慰了。”
青梅偎在他的怀中,哭声小了一些,半晌,抽泣地说:“可女人不也担心男人在外不安全吗?”众人轻笑,有些老妖怪感叹地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好不容易让青梅止住了哭泣,寒霜担忧地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怎么让小白找到敌人呢?”
岳封微笑:“我在你们的幻形衣裳里留了张条,上边顺便让小白做了一点手脚。”
青梅擦着眼泪,忍不住好奇,还是问道:“写的什么?”
“那,你就得问读字条的人了。”
突然英宗叫一声:“出事了,空中有些不对。”
众人涌到窗口,就见空中突然发出急速的破空声,随后是一声巨响,一股光焰一闪冲天,爆出一道巨大的七彩光环,闪烁数下,方才慢慢黯淡下来。
正在疑惑之际,空中精怪们有了动作,纷纷飞掠而来,胡长老在空中喝道:“小心戒备,敌人可能会来犯。”按照事前布置好的位置,精怪们纷纷就位,全身戒备起来。
最后落地的是胡长老和跟在后面垂头丧气的风威与英耀。胡长老边走边训斥他俩:“你们怎么如此不小心,而且最糟糕地,回来以后又擅做主张,如此毛糙,将来有大敌来的时候,怎么能信任你们。”
两个人乖乖听着。众人出门,围了上去。青梅、寒霜一出,众精怪们发出欢呼,虽说胡长老早已告知了真正计划,但亲眼看到玉人无恙总是让人心快。
七嘴八舌中,慢慢才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英耀吃掉式鬼破坏了王家的精心布置,连英耀也不知道,那是王家第二号高手所驯养的式鬼,当初王家也是因为式鬼和天鬼之间的气机感应探知到无间派的可能隐藏地点。这一式鬼被灭让那一高手心神受创,这还在其次,突然的变故让王家以为大敌将至,心神动摇下,让无间潜虚有了可乘之机,韩难当突然发难,以绝顶功力和自身受伤的代价冲出了封锁。主角已去,王家布置更是没有了着落,无间潜虚乘机大部逃逸,王家除了相当严重的伤亡外一无所获。
英耀和风威看到阵势瓦解,知道不妙,如果让敌人锁定,人多势众之下,两个人再英武也不是对手,飞翔回来。胡长老说他们的擅做主张则是,回来后两人觉得反正已经暴露,看无间派那两个人眼红,随手就灭了他们,却让他们在死前发出了最后警讯。
胡长老还在气呼呼,岳封倒是安慰道:“没关系,计划总没有变化的快,这次虽然没有消灭两方的主力,但也算不错了,天机谷应该可以得到一定时间的安宁。”话虽如此,众人皆知,祸根犹在,还是得小心应付。
胡长老布置起防御来,以备恼羞成怒的敌人反扑。寒霜皱眉说:“他们还会来吗?”
岳封摇头:“应该不会。”心中道,今日种因,明日得果,未来还是得未雨绸缪,有敌于卧榻之旁岂能安睡,王家离天机谷远,大举进犯总有迹可寻,无间派近,又能化影换形,不容易提防,还是早做处置为好。自己布下的这一闲招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好吧,就让无间派作为我再起的第一个练功对象吧。想着韩难当看到自己留言的嘴脸不禁暗笑,韩难当啊韩难当,就让我们来看看是谁更难当一些吧。
不出岳封所料,很快,经过万全准备以免袋中的青梅、寒霜还有反击之力,韩难当不顾自己的伤势,打开了无量天网。结果验证了他在路上越来越强的不祥预感,没有灵力补充,化形现在已经彻底变为原形,两件女人衣衫中裹着的是两块长长的石头,一张纸包裹其中,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劳君远涉,不甚惶恐,土石两方,聊作补偿,唯望长途锻练,使君长命数载,仙机商号敬上!”他一时血气翻涌,大喝一声:“天机谷,欺我太甚。”双手一搓,纸张化为黑烟,张目而立,众人上来搀扶,却见连气带伤已然昏迷,自是好一阵忙乱不表。
他的对手王孝程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看着手下收拾残局,伤亡不轻,心中后悔不已,一时贪念,希望天网、月镜、天机谷小姐三者俱得,结果落得两手空空。不像尚不清楚真正对手的无间派,前后一照应,王孝程心中明白,这一切一定是那个看上去修为甚不高明的年轻人的主意,他不动一只手指,却让自认难眩以伪的自己落入了这么个困境,心中长叹,长江后浪,自己还是老了。王文聪恨恨地说:“我们杀上天机谷去?”
王孝程心情更坏,这个儿子做生意还行,见识怎么老是长进不了呢,瞪了他一眼。王文聪机灵,想想后道:“这个时候去恐怕全是自讨苦吃。”转了半天脑筋,主动请缨道:“那不如这样,我一个人去,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看看能不能再继续合作。”
王孝程哭笑不得,拿这个天生的奸商没有办法,虽说能屈能伸是大商人的必要条件,但胡长老话已说到那种程度,这个时候怎么动作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王家撤退之际,王孝程望向天机谷,这点损失事小,问题是,未来我王家拿什么人来与天机谷中这一位对抗呢。秋风萧瑟,让他心中平添无数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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