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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6-28 22:35:03
第四集 第二十七章 密会
为了迎接贵宾以及应付当前危局,水清派已经请来了派中元老级人物,最突出的就是白发白须的寂定道长,和钓叟带来的几个老朋友相见甚欢。镜花水月派和水清派意见不一,修真途径不同,组织也大异,走的是俗家路线,而且正好和刚强水道的水清相反,女多男少,此次到来的为首人物就是一花信妇人,赵凤言。
不过别看她们个个风摆杨柳,摇曳生姿,岳封知道,这一派人可也不好惹,水滴石穿,水月心法让她们柔顺的外表背后却有着强大的韧性。能以本身心法洗涤岳封暗黑控制的数派中,她们就居其一,可惜曾在魔师宫呆过的女子这次没来。岳封心中还真有点好奇,按他的了解,浊水生就高洁红莲,经过这许多年水月心法的洗涤后,那几个女子不知道是否突破了自己这道心魔,如果突破又将是何等仙子模样。
岳封心中对自己说,还得提醒一下小强,可别被外表的温柔迷惑,低估这派小姑娘的厉害。
大家开始讨论面临的无间派问题,最让人关注的是元祖的问题,血魔再生,这可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岳封说明了得知的方式,大家都将信将疑,寂定发话,此事重大,必须马上告知天下门派大会,让峨嵋昆仑知晓,这可是需要正道齐心合力处理的重大威胁。
在众说纷纭中,岳封注意到,灵雪郁郁寡欢,反而没有多说话,偶尔投来的一眼中,轻蔑没有了,厌恶愤恨之色反而更浓。岳封正在琢磨,却听到她的传音:“岳封,你听着,你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你的为人我极不喜欢,鬼鬼祟祟,看你的嘴脸就讨厌。为大局起见,以后我们可以合作,但你一定要说清你的意图,如果你想把水清派当棋子牺牲掉,那我走到天边也饶不了你。”这句话让岳封也吓一跳,不禁心叹,莫道你聪明,终有人骗不过,真个是聪明不足恃啊。
灵雪沉默一会,又低低传音道:“真济是我最疼爱的弟子,既然你们之间有孽缘牵扯,我也不多加干预,如果你敢对她不起,……”
还没等她说完,岳封插口道:“走到天边也饶不了我,是吧?好,就此约定。”
寂定看他们两人一眼,安慰面现怒容的灵雪说:“灵雪,这次我们损失这么大,也不能怪你们处置不当,实在对方大出意外,这些强横人物突然到来,可不容易对付,祢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灵雪皱眉沉思,低声说:“我的意见先按兵不动,查探对方究竟有什么样的人物再决定怎么办,如果可以,向门派大会发出求助,这已经不是我们一家的事了。”
了解灵雪的都有些意外。赵凤言眼珠一转,曼声说:“是啊,水清水月,同气一枝,自然要全力相助。”尽管年纪已长,行动言语中颇还有妩媚风姿,看得灵雪又是微微皱眉,两派的分歧也在于此,尽管都知道对方心正影直,但外相气质上的差异就是让彼此看不对眼。不过灵雪还是挤出笑容:“欢迎赵师姐的帮助,非常感谢。”语气虽生硬,却也真挚,让大家又是吃惊,谁都知道灵雪是对两派分歧最形之于色的一个。
岳封心中骂了一句,*,做了好事没人说声好。灵雪的态度转变颇有自己的功劳,给自己的却还是乌鸡眼,不过,她不再妨碍自己和真济倒是一个大好消息。
钓叟倒是对他印象很深,笑呵呵地说:“岳公子有何看法?”
岳封微笑:“我完全赞成灵雪道长的意见,所以今晚我就去看看是否能和对方人物见面,探探口风。”满座皆惊。好吧,你要坦诚相见,那我就试试看吧。
新月初生,照耀君山洞庭,凉凉秋风过处,水色峰影更显寒意。岳封立于空中,俯视君山峰颠,对方会不会来呢?很快就要揭晓了。
子时将至,岳封小心翼翼地慢慢落向峰端,神念如网,一点点滤过丝丝可疑之处。刚刚立定,峰头阴影之下传来嘲弄的声音:“嘿,小子,那么小心,还要求见面,这么怕死啊?”一个人一跛一拐地走了出来。
说起来,这是岳封今生第一次和地道邪派的会面,前世成为魔师以后,就很少和其他邪派的小字辈们打交道,这几十年过去,他们也该成长为风头人物了。岳封心道,不知道现在的这些大小崽子们怎么样,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毕竟魔师还是和邪派人物感情要深一点,当然即便在前世,彼此杀起来也是更痛快一点。
看这模样,应该就是无间派的韩闯林,他满不在乎地走到岳封对面,坐了下来:“小子,坐下来说话,找我们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岳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韩闯林吧,韩难当是你叔叔,能代表他吗?”
对方眼一翻:“我叔叔的大名是你能叫的吗?你就是岳封吧,我叔叔给你气得半死,现在还起不来,当然只有我来了。”
岳封微微一皱眉,韩难当能被自己气个半死?这个老家伙自己以往认识,可不是这种人啊,没有做声,只是盯着对方看。韩闯林毕竟还没到老奸巨猾的程度,不自在地瞪大铜铃眼,粗声粗气地问:“看什么看,快说,你他妈到底打什么主意?”
岳封微微一笑,轻声说:“韩难当不愿意去见元祖吧,对不对?”
即便一个霹雳打在韩闯林脚下,他的反应也不会更大,立刻跳起来,如同见鬼一般看着岳封,声音也断起来:“你……你怎么知道?”马上反应过来,这不自己招供吗,恶狠狠抽自己脸一巴掌,声音又脆又响。
岳封哈哈大笑,如果能让韩难当装成气得吐血,那一定是有事不愿意去做了,加上在天机谷不动用现在却突如其来的强援,折转泄露的元祖消息,最可能的答案当是如此了。
韩闯林总算平静下来,冷冷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奇怪,我为什么告诉你?”
他想了一会:“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岳封收敛笑容:“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组织?目的何在?”
韩闯林大笑,不过有些心虚,学着岳封的口气:“奇怪,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岳封盯着他,如同盯着块死肉:“如果你和你叔叔不想当那帮家伙的孙子,你就得告诉我。”
对方苦苦思索,看得出不是一个很善于动脑筋的人,岳封的言语大出意外,大约他叔叔也没有教他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岳封淡淡道:“你们的人中有多少人不可以信任了?
比起上一次的震惊,这一次韩闯林反应好多了,只是白痴般地看着他,半晌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岳封显出年轻狐狸的微笑:“如果不是身边没有多少人可信任了,你叔叔怎么派你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来见我呢?”
韩闯林想发怒,显示一下自己很生气,可看着岳封的目光,心中却更虚了,尽管峰颠凉风大作,背后却仍起了一身冷汗。叔叔对他交待了半天,最后一句却是长叹后说:“这个岳封心计可怕,你不是对手,只要装傻多听多观察,然后回报就可以了……其实你不用装,本来就傻。”本来韩难当是唯一能说他傻而不会被捅几个窟窿的人,但现在面对这个对手,韩闯林却产生了同样的心中发毛的感觉。
岳封见他不说话,背着手在峰颠踱了两步:“其实你也不用隐瞒,元祖既然派他们来岳阳就意味着他们很快要大干起来了,消息迟早是封不住的。你和你叔叔很喜欢当元祖的狗吗?我想不至于吧,你叔叔要去见了元祖,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怕他自己都不晓得。”
韩闯林盯着他来回的身形,半天崩出一句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岳封微笑:“是韩难当让你问的吧?我是仙霞派弟子岳封。”
韩闯林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扯淡,你要是仙霞派,那我还是水清派的了。”
“韩难当想知道,让他自己来问。”
韩闯林目一睁,手中出现了蝎尾鞭,凶光一暴,做势欲发:“我就不信,……”
话还没说完,气机感应之下,岳封体内霸剑性发,汹涌气势发动。岳封手一张,匹练似的光华排山倒海地横扫过去。韩闯林吓一跳,反应还算快,跃起老高,饶是如此,剑光削去他的鞋子底,爆裂一声,将崖口几株小树扫个精光。
韩闯林愣在空中:“他*,你还真就打啊。”岳封定定神,反而抱歉地笑笑,霸剑气性确实是属螃蟹的,点火就爆,遇到威胁就反击,还好心中没动杀念,不然霸剑气势更强了,不好收拾。
看岳封没有动静,韩闯林小心翼翼地落在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嘀咕道:“看来你的脾气也他妈不怎么样,比我还横。”
“知道了吧,快说,元祖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韩闯林哈哈大笑,状极豪放:“我才不告诉你哩,你知道不,我今天来也是调虎离山,把你小子拖在这里,他们已经去攻打绿柳小筑了。”
岳封哼一声,摇摇头:“下次说谎的时候眼珠不要乱转,看来你这家伙头脑简单,不会参与大事,只怕什么也不清楚,问也是白问。”韩难当还真是精细,最不会泄露秘密的人就是不知道秘密的人,让这个没大脑的家伙会会我倒是很好选择,可惜泄露的秘密已经不算少了,只派韩闯林来就验证了岳封最关键的一点判断。至于攻打小筑,岳封心道,上次埋伏对方损失也不轻,这个时候去小筑?唬我呢,再说了,我不就是用这个理由让大部队落在小筑,不然水清派肯定会吵着要来,至少抓个舌头也好。
韩闯林没词了,抓抓头,呆在那里。岳封淡淡说:“看来和你谈也是白谈,你回去告诉韩难当,如果他愿意,我们另约时间见面,现在元祖可说是我们共同的大敌,说不定可以商量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如果愿意,让他设法送信给绿柳小筑,让我亲启即可。我没时间和你个笨蛋瞎扯,走了。”
说走就走,身形划出白痕,掠过湖面,不多时消失无踪。韩闯林困惑地摇摇头,呆立一会,化为黑线离开。
朦朦月色下,岳阳楼比白天更显巍峨,岳封在平台上背手眺望着渺渺洞庭,心中悠悠一叹,说不定数年之中,这湖光山色又要见证世间的血腥杀戮了。血魔出世实在不是个好消息,在这天下棋局中又多了一名强劲的对手,更可怖的,岳封不知道血魔要什么,不知其所欲,如何乱其心,动其意呢?魔师大成的时候没能对上血魔,现在不如鸡的落难凤凰却要大捋虎须,还真个是……刺激。
岳封微笑,确实刺激,笑容一凝,仗剑在手,直指苍穹,一时心中充满无限战意,老天、血魔、九地妖灵、十大魔将,还有什么?都来吧,辛弃疾有云,个儿郎,心似铁,看试手,补天裂。他一生都没有补天的机会,可气势仍存,心气尤在,我岳封难道就不能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今且让血杀伴我,一剑霜寒,笑傲江湖。
旁边传来鼓掌声,却是小强蹲在栏杆上,拍手大笑:“岳大哥,好,好个造型,气势无敌,如此良夜,怎能无酒乎?”扔过来一个小酒壶。
岳封长饮,扔回酒壶,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岳封回剑,笑问:“如何?”
小强佩服地说:“我隐于波涛之中,你和那个跛子走后,果然过了片刻,有人偷偷从山腰闪出,跃于空中立时不见,如果不是我全神关注,根本发现不了。”
岳封沉吟,韩闯林独身前来,已经表明自己所料不差,韩难当正处于压迫之中,万般无奈。有人监视,说明强龙已压地头蛇,韩难当的动作尽入强龙把握,其处境危矣。事前思索无数可能性,从无人前来到大杀重围,都有可能,最后还是岳封判断最可能的一种发生了,让岳封心中也是自得,只是如何利用这种形势,还得好好斟酌。
空中无声无息地落下一只天鹰,落地化为英耀,小强长了见识,看得高兴,又大喝一口酒以示庆祝。英耀对他点点头,对岳封低声说:“我跟踪跛子,到了一处坟场就消失无踪,十成十就在那里。”
岳封点点头:“好,我们走。”
不多时,三人浮于天空,注视着下方鬼气迷蒙的乱葬岗,英耀定睛看一会说:“下面有一座鬼迷阵,怎难得了我们,下去搜吧。”用鬼阵困天鹰就像用肉包子阵对付恶狗似的,纯属笑话。
岳封摇头:“韩闯林虽是个笨蛋,但也不会如此容易暴露己方地点,很可能只是一个疑兵之地。无间派弄鬼,此地鬼阵范围很大,进入后调转气性,跟踪的人就无法知道他从何方离开。这里搜索不是一时之事,小白在里面也会为鬼气迷乱,失去嗅感。韩难当应该离这里不很远了,我们还是用小白来搜吧。”
三人落于鬼阵之外,将小白置于肩头,一路走来,突然小白抽抽鼻子,啾啾地兴奋叫,它这两天老找不到踪迹,总在担心落个油焖小貂的下场,现在有了痕迹,自是狂喜。
饶是小白天下第一的嗅觉,三人在田野山间还是转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气息最强的地方,却是一处大院。小强正待冲杀进去,岳封揪住了他,指指大门上的匾额,三人一看,笔力刚劲,金钩银划的四个字:“岳麓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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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书院?三人都觉棘手,这地方可不是随便进出之地,更别提打打杀杀了,韩难当躲在这里,还真不好办。岳封摇摇头:“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回到小筑已接近黎明,睡觉恐怕没时间了,岳封只能调息冥思以作休息。魂游太虚似睡非睡不知多久,却被敲门声惊醒。一声请进之后,却是真济迟疑地走了进来。岳封露出灿烂的微笑,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让人欣喜,不然人生也太灰暗了。
看到岳封的笑容,真济心中也是高兴,报以甜甜的笑。岳封跳下床来:“这么早起来了,祢师父的伤怎么样?”真济整日服侍师父,看得出面容都有些憔悴了,让人心痛。
真济叹口气:“师父那天先是被从天而降的三道剑力重创,后来为了脱困数次超力施为,伤势不轻,修整两天,好了许多,又被你气得反覆了一些。”清澄的目光责备地看着岳封。
岳封忍俊不禁:“我可没怎么气她,是她自己气自己罢了。”
真济倒也不怎么真生气,毕竟经过岳封一说,师父不再阻止自己与岳封接触,也是好事,正好好考察考察这个儿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无论前世如何,都已如云烟散过,真济不再去多想,但今生怎样,却是要好好把握的。说起来,派中已婚的女长辈看出自己和岳封的一点眉目,已经开始向她传授驯夫方略,让她不胜烦恼之至。
真济轻声说:“听小强说,你们已经找到了韩难当的下落。”
“是啊,岳麓书院。他果然是个老狐狸,躲得远不说,变化面容之后混在文士之地,让我们不好下手啊。”
真济也皱眉:“是啊,我们的人在三湘来回搜索,但都没有进入书院过,谁想得到呢?那现在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种地方可不是寻常处在,只能智入,不可力取。韩难当不是易与之人,刻意影响行迹之下即便当面也不容易认出,小白只能凭借气味大致确定方位,气味人间混传,要它在人群中认出具体是哪一个可不容易。我们还是要混入书院查探,对书院祢知道一些什么?”
真济搜索着记忆,大致谈着对书院的一些印象。岳封听着,满意地点头。玉盈转世,没有往生经验,但仍然是聪颖人物,尽管没有刻意了解,说起来仍是有条有理,思路相当清晰。
岳麓书院可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大名鼎鼎,有着恢弘历史,前身起自智睿等二僧办学,北宋开宝九年,由潭州太守朱洞正式创立岳麓书院,宋真宗亲赐匾额。由宋一代,由张教主教起,形成盛极一时的湖湘学派,其中朱熹曾来此与张教主会讲,自此朱张之学成为书院正宗。
至于当世,据真济所知,山长为陈论,王守仁曾于前些年访学于此,宣讲心学,现在他的弟子王乔龄仍在书院主教,声望颇高。前些日子听说当世名儒林敬(虚构人物)因与朝中权贵冲突,称病告退,来到书院,与王乔龄会讲。林敬曾任文华殿大学士,训教太子,地位也是不低,名望更是不浅,因此一时间书院内四方儒生名士云集,很是轰动。
岳封听得有趣,奇怪地问:“祢去过书院吗?知道得如此清楚?”
真济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去过,这些是一个书生告诉我的。”
岳封“喔”了一声,一转念,立时警惕起来,急忙问:“一个书生?什么人物?多大年纪?已婚未婚?”双目圆睁,做虎欲暴起状。
真济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强忍住笑:“我喜欢读书,那人藏书颇丰,他的娘子崇道与我颇好,因此有时会一起谈谈天。”
岳封松了口气,微笑:“那还好,不过以后少跟这种读书人来往,面上正人君子,肚子里面坏水多着哩。”
真济忍不住,扭头过去偷偷笑。
岳封正色道:“笑什么,我说得可是真理。”
真济微笑着点点头,低头思索一会,转过来问他:“为什么你总是和小强一起行动呢?”
岳封一时没有会过意来:“小强是个可造之才,将来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真济一时不语,半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我觉得……”轻轻地说:“我也可以帮你的。”
岳封微笑,看着她坚定真诚的目光,不觉心中感动。对于自己爱宠的女人,他的习惯是保护在身后,不让受到伤害。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但看着真济的模样,这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念一转:
“好,现在就要祢帮了,我们一起去岳麓书院。”
真济高兴地点头。
“不过,有个条件,祢这身道袍得去了,不然对方一眼就知,望风而逃就麻烦了。”
“行。”
为这声“行”,真济几乎后悔了一路。岳封带着她到岳阳城内最好的衣饰店挑了一套华贵衣衫,穿上后让习惯道身装扮的她颇不自在,不过岳封与行人惊艳的目光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到得岳麓书院已是下午了,书院沿岳麓山而建,气势颇宏,两人指点景观,颇畅心怀。到得书院大门,宋真宗真迹的匾额高高在上,旁边就是名联:“唯楚有材,于斯为胜”了。岳封笑道:“盈,楚有材,祢也算一个了。”
真济微笑:“我哪敢当,那你呢?对啊,你算哪里人啊?”
岳封偏头想想,是啊,自己算哪里人呢,笑道:“楚有材,鲁有圣,祢是湘楚之材,我是齐鲁之圣,岂不是门当户对。”
真济拿手指头戳戳他,轻声说:“不要乱说,圣人岂是随便可比拟的,再说这里可不是寻常地方。”
真让真济说着了,几个书院书生模样的人看着他们进门而来,已经迎了上来,这一对璧人气质不凡,倒是没有造次。当头的一个高个书生皱眉说:“书院重地,不能乱入,两位有何贵干?”
真济也不知道岳封打算如何探索韩难当下落,侧头看他。
岳封微笑:“在下一介书生,闻书院盛名,今日与贱内特来一观而已。”
真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话,羞恼之下躲在他身后,又不住用尖尖的手指头戳他。岳封心中苦笑,青梅喜欢用小拳头锤他,真济看来偏好手指头戳,要再来个掐的,这全身上下恐怕没几块好肉了。
对方听只是平凡书生,放松下来。一个胖大书生呵呵笑:“书院可不容女子随意行走,闲伉俪请回吧。”
真济听得生气,现身出来说:“女子不是人吗?不能读书,不能长进?”
众人为她的美丽而惊叹,一个看上去就是努力按照恃才傲物标准行事的书生故意哼一声引人注目,轻蔑地说:“女子就属房内,谈什么读书上进?这样吧,祢要能答上我的对联,就让祢在书院内观看观看吧。”他来往踱两步,念道:
“牝鸡司晨,小女子岂知天高地厚。”
众书生大赞,闹成一团。
真济心中生气,转转眼珠,微笑道:“小女子才疏,对不甚工整,见笑。”
对方得意地笑:“没关系,我可以指点指点祢嘛。”
真济徐徐道:“沐猴而冠,大男人怎是狂妄东西。”
对方一呆,他的伙伴爆发出震天狂笑,岳封也投去赞赏的目光。
大乱一阵,沐猴而冠的家伙挂不住脸了,不好意思对真济发作,冲岳封喝:“你算什么书生,挂把剑乱晃。”
岳封正容:“敢问兄台,我辈读书,所为何事?”
这还不好答,现成的标准答案。对方皱眉:“圣人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何?”
岳封朗声道:“不知兵,何以平治天下?”
一句话倒让对方没了声息。一个书生迸出一句:“那你也换把好剑,瞧那模样,不知何年月的破烂货。”
岳封摇头:“圣人言,不以貌取人,今却有人以鞘取剑,岂不知,一剑龙吟,令天下清。”他拔出血杀,寒光四射,迎风一摇,清吟声大作,霸剑功起,如平地霹雳,在众人惊呼声中,剑光闪耀如屏,一划之下,将路边大石劈为两断。
对方呆若木鸡,岳封还剑,从容道:“各位兄台未来必为国之栋梁,如目光如豆,岂不是遗祸天下。”
一人掌声起:“说得好。”
众书生方才清醒,回身施礼:“李先生。”
来者却是一个中年文士,温文之中却有一种坚毅,行止之间可以看到颇有吐纳功底。他感兴趣地打量岳封两人,拱手道:“两位伉俪看来人中龙凤,果然不凡,不知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此人眼力不错,一眼之下即知岳封两人为修真一流。
岳封答礼:“在下仙霞岳封,此乃贱内,先生高节,敢问尊号?”
文士呵呵一笑:“在下李伯行,草号一鸣,两位此来,只为见识书院吗?”
岳封微笑摇头:“我想书院中恐怕也有讨厌之物潜行,特来除之,不知是否欢迎?”
李一鸣惊讶:“喔,不知公子所言是?”
“书院藏书颇丰,只怕现在鼠蚁之类比往日更显猖獗吧?不知是否为其所苦?”
李一鸣没答话,凡是旁边肃立的弟子都叫起来:“是啊,是啊,你有办法吗?”岳封的表现让这帮书生也是惊讶不小,看向他的目光自然不同。
“当然,在下与天机谷合创仙机商号,所为正是此事。”
李一鸣看向岳封的目光立时带上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深意。笑道:“那最好,就有请岳公子给我们驱除不洁吧。”
一时间书院轰动,听说有人要来驱除弄得书院已鸡飞狗跳数次的怪异东西,连正在听学的书生们都好奇在窗口张望。学无法讲下去了,老师也感兴趣啊,干脆大家聚集在走廊上,观看岳封的表演。
岳封对身边的李一鸣道:“李先生,行使此术,为避免意外,能否请所有人都出来,避免为异物所伤。”
李一鸣点点头。走向一个威严的老者:“山长,你看?”
陈论方正博学,却不是个不通事务的腐儒,否则也不能当上山长了,点点头,自然有人前去传达,一时间数百人现身,不愧其名。
岳封对真济使个眼色,她微微点点头,袖中带着小白站了开去。
不多时,一切就绪。岳封站在空地上,闭目养神,神情庄重,口中念念有词,将大气功师、高级神棍装神弄鬼的翩翩风采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众人怀疑、钦佩、期待的各色目光中,岳封睁开眼,抽出血杀,一指一画,地上显出一个完美的圆圈。
在悄无声息中,岳封运转真力,慢慢转换性质,与流转天下的异种阴气调和起来,众人就觉空中无风,但又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流动,不觉大是佩服,更是聚精会神观看。
岳封伸出手,导引真力,旁人看来,他手上似乎出现一个空无一物却又快速流转的气团,气团内隐然有壶中风暴形成。
岳封一抖手,气团落入圆圈,风声大作,顿时暴起龙卷风暴,卷着圈中草根扶摇直上,圈外却又草木不惊。众人叹服,真个是天外有天。随后又是惊叫声,从各房各屋窜出来特色老鼠、怪异蚂蚁,空中则是秋天硕果仅存的变种蚊蝇,一行行一队队,如同饥者遇美食、色者见美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直扑圆圈而去。真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老鼠一去兮不复还,场景壮观而惨烈,让人心折。只可惜围观之人不能体会那种壮怀激烈的风采,竟然有胆小者恶心呕吐起来。
小小英雄们扑入气圈,立刻被狂风席卷而上。岳封一弹指,气圈顶端暴起火焰,不断投入的小东西们就成为燃料,顿时斩妖除魔的第一只火炬就在闻名天下的岳麓书院汹汹燃起。
火炬下,岳封看看真济。她大致已经寻看了一周,走到他身边,低声传音道:“现场恐怕没有,小白指示,那个方向气味最强。”
岳封含笑对李一鸣说:“一鸣先生,我想到此屋看看,可否?”
李一鸣从头到尾并不似别人表现出惊讶之色,闻言也只是道:“有请。”
众人还在观看火炬,对他们行动倒没有太关注。
进得屋来,却见一个老者坐在那里看书,停如渊峙,外边的喧哗惊叹之声对他而言似乎都只是无意义的苍蝇之声,没有半分动容之色。见岳封进来,老者抬起头来。一时岳封也是心惊,老人的目光坚定锐利,充满凛然正气。如果按心性修为来说,这位老人绝对是岳封所见中心智最坚强刚正的人物。真正的儒学传统不是培育出之乎者也的腐儒,而正是如老者这样心怀天下、守正不阿的人物,儒教扛起我中华两千年天下,又岂是用一句陈腐迂阔、故步自封所能尽述的。
即便是强横的修真,面对如此刚正人物,气势上也先输三分。岳封正在惊讶,老人淡淡一笑:“这位就是岳封,果然不凡出少年啊。”
“老先生是?”
“老朽林敬。”
第四集 第二十八章 敌降
岳封恢复了镇静,对老先生深施一礼:“原来是林大学士,小生久仰了。”
林敬露出温和的微笑,看看窗外的火炬:“听一鸣说,有位岳姓少年述妖魔录,创仙机商号除妖,应该就是阁下了,不知对否?”
岳封惊异地瞧瞧李一鸣,他含笑不语。岳封点头:“想不到我的名字能为大学士知晓,真是荣幸啊。”
林敬却肃容道:“前两天初闻岳公子事迹后,原本拟往天机谷一行,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老朽荣幸之至。公子到书院是专程来除妖的吗?”
岳封微微一笑:“在下此来就是推销除妖宝盒而已。”传音道:“请大学士镇静,内进有敌,在下为他而来。”
林敬微微动容,却没有说话。
岳封对真济使个眼色,两人同时跃出,轻巧地绕过照壁,落入内院,却见一个老人坐在小炉旁正在专心致至地熬药。
面对敌方掌门,真济心中紧张,灵水剑动,已布下防卫之阵。岳封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血杀感受到主人的战意,轻吟一声,跃然欲动,两人一左一右封住了对方去路。
老人困惑地看着他们,很平凡,很慈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疑之处。林敬在岳封他们身后忍不住说:“这位韦先生为我疗足疾,极为用心,岳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李一鸣露出护卫的架势,轻声对林敬说:“师父,且听他们道来,修真界有他们自己的法则。”
老人强自笑道:“两位这是干什么,老朽可有得罪之处?”
岳封冷冷盯着他,不做声,剑未出鞘,气势却慢慢凝聚起来,目光渐亮,逐渐露出荡决一切的霸气,从外面飘来数片落叶,尚未近身,已被岳封气机粉碎,消散无踪。当这种气势达到极点时,必定是惊天一击。
对方心中开始有些发毛,骇然连声道:“这位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一定是误会,误会啊。”
岳封也不答言,瞳孔微缩,聚力已近极点,气机牢牢锁定对方,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击出。
老人大叫起来:“林大学士,请快阻止他啊!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治病的啊!”
林敬迟疑,正待开言,却为李一鸣劝阻了。看到老人慌张失措的模样,连真济都有些动摇了,左看右看,不像韩难当,不禁疑惑地扭头看岳封。
岳封丝毫不为所动。手按上了剑柄,目光一凛,那是霸剑发动的最后信号,一旦发动,不死不休,只怕岳封都难以控制。
就在那岳封剑将出鞘、刀光火石的那一刹那,老人举起手大叫起来:“我投降,我投降。”
岳封动作一滞,气势却依然一丝不缓,沉沉的压力不加任何约束地直逼对方,淡淡说:“投降吗?干嘛投降呢?算了吧,还是让我砍成八段吧。”
老人对着他,只觉得对方心神沉凝,气势没有丝毫因为自己的言语动作有任何波动,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慢慢转过身来,将背部不设防地暴露在岳封气机之下。
岳封一挥手,老人身一僵,已为岳封所禁制。
老人意气萧索地说:“没必要吧,还加上八重禁制,我跑不了的,也不想跑了。”
“不小心不行,你个老狐狸。”
岳封这时才松弛下来,头上微微冒汗,适才两人实际已是斗心斗力一回,以韩难当之能,只要岳封心神略有波动,即可乘隙脱网而出。只是他没有想到岳封上来就是砍你没商量的模样,施展的又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霸剑道,气势为岳封所乘之后,再想脱解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他确实带重伤在身。
众人入户坐下,林敬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突然“咦”了一声,现在韩难当已经卸去伪装法术,面容大大不同,可又说不出具体有何地方不同,连岳封都佩服无间心法伪装的能力。
韩难当翻翻眼珠,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离岳阳这么远!莫非闯林?不会啊,他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告诉我,岳封!”
岳封微笑不语,答案自己跑出来了。小白大致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从真济袖口跳了出来,吱吱吱,唧唧唧,在地上盘旋舞蹈起来,终于看到光明,可以脱离岳封这只魔掌了,就差热泪盈眶了。
韩难当睁大眼睛,大叫一声:“情貂?那张纸条?*。”震惊地看着岳封,良久,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后生可畏,我还是老了。”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
岳封对得意忘形的小白喝一声:“好了,好了。”小白一哆嗦,向他拱起前肢,吱吱叫两声。岳封安抚道:“我知道的了,带你去见你的同类,对不对?”小白乖乖地爬到岳封袖子里,睡它的大觉去了。
韩难当回过点气来,盯着岳封好久,问:“在天机谷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为什么你还要苦苦相逼呢?”
岳封微笑,慢条斯理地说:“你也知道,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此言一出,连韩难当在内,众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有这样开门做生意的吗?真是少见啊,异类,异类。
“做生意嘛,当然要和气生财。”连林敬那样冷静的人都几乎要把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吐了出来。
“可是,你让我很难办啊,我问你,天机谷一败后,如果再有大队仙机商号的车队经过岳阳向北,你会怎么办?”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连韩难当也不自禁点头,是啊,按自己脾气,那还不是来一个抢一个,来两个抢一双。
“天机谷本来与世无争,没什么敌人,最好不过,但既然你要与我为敌,掐住我北上的要道,我该怎么办呢?当然是要废掉你。”
韩难当苦笑点头:“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岳封心道,还是邪派明白事理,你看真济,恐怕对自己的逻辑还不太服气,林敬也在微微皱眉。
韩难当叹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岳阳已经不是我的地盘了,这两天我还在想,要不要干脆投降你们算了。”
岳封点头:“我能理解。”真济纳闷地睁大眼睛,看看两人,怎么两个对头如此心心相印呢?
韩难当怀疑道:“你能理解?对了,闯林说你知道元祖的事了,你怎么得知的,现在此事还是高度秘密。”
“我只知道些风言风语,具体什么回事啊?”
“你知道还真派吗?”
“听说过一点。”
“这二十年,还真派崛起南粤,声势极大,我与他们本来没有接触,一个月前,有人通过关系找到我,让我和还真派的一个舵主见面。我当然不高兴,还真派手太也长了。“会面时我做了一些安排,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在场的有一个被他们称为十一少祖的年轻人,修为极深,竟然能举手之间轻易破去我的五鬼搜魂阵。他告诉我,元祖重现人间,要我们无间派加入还真教。
“我当然不肯,对方也没说什么,只是展示了他们的实力,数个门派的高手云集,实力着实可怕,让我好好想想。本来我想获得月镜与他们相抗,结果却踢到你这块铁板,回来之后,却发现他们的人在岳阳已经扎下根来,更可气的,我们无间高层里好些人都明里暗间被他们拉了过去,可信的没几个,现在你们看到的只是光杆的掌门一个了。今天被你们抓了也好,省得我烦恼。”
韩难当很善于适应形势,爽快地将前后因果就此倒了出来。
岳封陷入沉思,良久问:“关于元祖的具体情况,你知道一些什么?”
韩难当摇头:“对方高度保密,只是说,如果我加入,去参见元祖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知道元祖不是一个幌子呢?”
“此事多半不会有假,否则很难征服那些南方门派,最关键地,我见到的那个所谓十一少祖一旦运起功法,血气满身,双目也是血红,与传音中血魔部属极为相似,功法也似乎是所谓的血影绝杀。”
“那你对我现在有什么建议呢?”旁人都有种荒谬的感觉。
韩难当皱眉苦思一会,说:“如果我是你,就向峨嵋、昆仑求救,他们对血魔最是紧张,只要他们插手,还真教就会遇到大麻烦。我派闯林见你,原本就是想借你之口告知他们,施加压力,让这帮混蛋离开,他们现在逼我去见元祖,逼得太紧。”
“你们是怎么计算水清派的?”
“现在具体事宜都不在我控制,对了,你们要和他们斗,一定不要放过一个人,替我宰掉丁兆那个混蛋,也就是我的副手,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完全投靠了还真派。”
岳封微笑:“行,只要你配合。”
韩难当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无所谓地说:“现在落在你们手里,生杀由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我都认了。”
“怎么处理你,是水清派的事了。”
真济和外边埋伏的英耀等人带着韩难当先离开了,韩难当对此也不惊讶,当时他知道岳封来了以后心存侥幸,认为岳封找不到人群中的自己,没想到岳封以除妖之名将人群调集,这时他想走,却也担心外边的埋伏。他现在知道,自己的方位被小白锁定,那后果迟早都是一样,对于这种结局接受起来自然更容易。
岳封却被林敬和李一鸣留下,直到夜深才离开。路上,岳封心道,确实皇家掌握着天下的资源,自己应该好好想想,是不是要动动皇家的脑筋。林敬初步让他了解了朝廷中各派是如何看待未来的大劫的,并恳切地邀请岳封共赴国难。月初,皇上迫于压力,下罪己诏,大开贤门,广求天下人才。林敬原本赋闲于书院,现也接到复出诏命,李一鸣是他的弟子,却追慕仙道,一直没有入仕,此次替他出主意要广交天下修真,以备大患。他们对岳封很是看重,言词殷切,邀他同上京师。
岳封还没有想定,说起来在这天下棋局中,皇家总是最重要的一方,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命运实际上很大程度掌握在他们手中。如果岳封要加入进去,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京师,但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名义上的师父,也许让孙正飞先去闯闯是个主意。那里可不是善男信女待的地方,当自己踏足京师的时候,一定要有相当的基础和明确的目标。无论如何,这两天要解决岳阳的事,现在韩难当在手,一切应该容易很多。
岳封沉思着在空中飞行,仍然在想着与林敬刚才的交谈。前世,他几乎没有与朝廷直接打过交道,但对朝中权力斗争仍有耳闻,只怕其中的凶险和诡秘不比魔教中差。如果说坏蛋杀人用剑用刀,那官员杀人用笔用笑,权力颠峰之人笔下一转,可能就要有千万人死于沙场或者刑场,自己应不应该淌入这天下最混浊的黑水呢?
正在思索之间,心中警兆突起。岳封停下身形,定睛看着前面夜色中沉沉的雾霭,他的神念强度与以往有天壤之别,但精细入微之处仍不同寻常,紧要关头提醒着他,前面有危险。
岳封细细观察着,无声无息中空中已弥散着蔼蔼雾气,不算浓厚,但有着异样的流动。岳封身形慢慢向后掠去,不出来,我就走。
对方沉不住气了,左中右隔里许各有一个人形慢慢显影出来,如同雾气聚集,就此生出一个人来似的。距离两里左右,对方的身形显得很小,更增添一种虚幻的感觉。
最让岳封注意的是中间那个年轻人,第一印象就是俊美,妖魅般的俊美,看不太细致,但那邪邪的微笑仍然具有一种摄人的魅力,如果是女子,恐怕要惊呼,世间还有如此少年郎。可惜岳封不是女子,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威胁,最强烈的威胁。
对方三人封住了岳封回绿柳小筑或发出求教信号的去路,但没有进一步进逼。俊美的年轻人笑道:“岳封岳公子,你好啊?”
岳封不动声色:“阁下是?”
年轻人大笑:“真人面前就不要说客套话了,你们抓了韩难当,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十一少祖?”
年轻人露出怒色:“看来韩难当还真把我说出来了,这个老混蛋。”转念又笑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抓住那个老泥鳅的。”变脸如同翻书似的,岳封一下子几乎都要发挥魔师的人师本色训斥他一顿,情绪外放不意味着不加控制,如此变色很容易走火入魔的,还好忍住了。思索一定是对方眼线看到了真济他们的行踪,发现没有岳封,特来阻截,想来自己还是疏漏了这一点。
见岳封不答,年轻人不耐地说:“听说你有把魔剑,以你的修为不配使用,交出来,我就放你走路,我们很快就会撤离岳阳,彼此两不相干。”
岳封故做不解:“为什么要撤离岳阳呢?你们的实力这么强横。”心道,看来血魔存世的秘密对他们关系颇大,这个年轻人上次设伏没有出现,恐怕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这次又说要撤离,不外这个道理。也是,如果这一消息透露,峨嵋、昆仑等正派高手大至,就凭这支孤军,只能是菜。
年轻人轻蔑地道:“就凭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不过……”一瞪眼:“为什么我要和你废话,交不交出来?”
岳封微笑:“你要的话,自己来拿。”身形急速后退。对方如影随行,立时加速逼了上来,同时保持着彼此的间隔距离,并没有因为追击而簇拥起来。
岳封暗自点头,果然老到,今天这一关不好过,看年轻人那架势,不收血杀誓不罢休。左边是狂剑门弟子,右边是裂天宗高人,相比之下左边要弱一些。还好,血杀对他们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脱困。但要小心的是,他们既然敢来,就必有准备对付和收复血杀,毕竟剑心元神没有合一给予他们以很多机会,脱手单飞的血杀将会是他们的猎物。剑本身永远只是凶器,能否发挥作用关键看控制的人,看来今天可能不宜动用血杀的七变魔性了。就利用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刚修练了霸剑道这一点吧。
岳封急速向左后方斜向急退,带动对方三人弯转过来。由于岳封面对他们倒退而行,对方的速度更快,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已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凝重而紧张,目光都盯着岳封的剑鞘,毕竟那把剑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由于岳封的运动方向,他和对方左边狂剑门高手接近的速度最快,之间只有短短数百尺了。突然,岳封身形一凝,空中一顿,即刻反向加速直接迎了上去,对方心叫奇怪,岳封竟然要拼吗?心中都是一凛,中右之人加速赶来。左边之人祭起了剑,目中现出了狂野的光芒,狂剑门就相当于邪派的霸剑道,以血练剑,狂斩天下。
当霸剑遇到狂剑的时候,两个对手眼中天地间就没有他物存在了。在对冲的短短瞬间,两个人的气势如狂焰暴起,都可以体会到对方那舍弃一切、全力对决的决死心态。在另外两个人看来,两个对手如同发狂的公牛,笔直地对撞而去,空中弥散着滔天的杀意。中、右两人立定在了空中,在这种以毕生功力做最后一掷的对决中,旁人没有插手的余地,也没有任何玩弄花巧的空间。年轻俊美的十一少祖愕然,即便岳封能赢得决死一击,还有能力对付自己吗?绝没有那么简单,他拉下了防御的架势,身形消弭在在血色浓雾中,如果岳封赢这一拼,那他能凭藉的只有魔剑的变化,就到了自己用血影神通收服魔剑的时候了。
短短一瞬,对冲的两个人接近到最后距离,身形同时进入极速,整个人和手中高擎的剑合为一体,如同两道竖立的扁平流光,薄细的剑刃不差分毫地对劈下来。霹雳般的金属对击声响彻天地,旁观两人看来,就像两辆狂奔对开的马车突然陷入完全的静止,岳封与对手的身形突地立定在空中,如同两座雕像,两柄剑剑尖对剑尖,就那样凝固成静止的图画。不过这图画仅仅持续了一眨眼的工夫,狂风吹过,岳封的对手就如同沙做的城堡,从剑开始坍塌,越来越快,最后整个人就在狂风中化为飞灰,吹灭无踪。
岳封扭转头,对方两个人都倒吸一口气。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看着他们,那是死神的目光。两个人心中一凛,顿时清醒过来,如此霸王一剑,岳封一定受创,体内真力也消耗干净,正是时候。
裂天宗高手早已准备停当,高举的剑尖上爆起一点火花,与空中黑云交感,顿时扩张成一条直达云端的闪电。长剑一挥,那股闪电直接击打在岳封手中的血杀之上。空中黑云翻滚,数道闪电直泻下来,落于裂天宗高手左手之中,在他身上辗转输送,他的剑上又显出数道电光,直逼岳封而来。一时间,从高高黑云到对手,从对手剑尖到血杀,从血杀到岳封全身,锯齿状的耀眼闪电辗转闪现,形成宏伟的景象,劈劈啪啪的空气爆裂声中,焦糊的气息充斥天地。
岳封放开了剑柄,血杀被闪电烧灼着,电的特性让血杀与岳封右手之间彼此吸引,爆起了强烈的电弧,很快岳封右手就被灼烧成了焦黄色。岳封容色不改,血杀却发出愤怒的鸣叫,电火的炽热激起它的凶历,在电芒中折转变形,就要裂空而出。看到此景,原本蠢蠢欲动的血雾安静下来,等待接下血杀的突击,然后收归已有。
岳封适才的一击确实消耗了他近乎所有真力,他需要时间让急速飞转的天魔精核补充自己的能量,因此尽管电火烧灼全身,右手上传来裂心的痛苦,他仍然保持不动,并勉力控制着不满的血杀。
就这样僵持半盏茶的工夫,岳封先动了,右手握上了血杀,这时的血杀已经如同炉火中刚刚煅烧出来的新剑,发出通亮的红热光芒。这一接触,电火连同高热立刻使得岳封的右手冒起火焰,一霎之间,手已经变成炭黑色,空中焦臭味大起,岳封如遭雷击,强烈的痛楚如同大海中的巨浪淹没了他的全身。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起来,目光中却更充满凶狠与刚强,调集全部真力,他运转血杀,大喝一声:“杀”。离合诀发,打在血杀上的所有电芒都在强力下硬生生扭转过来,加上王霸一击的威力,向对方狂卷而去。
反向折转的电芒和霸剑的剑气汇集成一堵强劲的高墙,排山倒海地压向血雾和电芒的接引者。岳封不待其后果,还剑回鞘,以所能及的最高速度向绿柳小筑方向疾驰而去,干掉狂剑门人后,通路开了。
身后传来对方两人的闷哼声,显然已然吃亏,在手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中,岳封仍然笑了笑,他*,谁说修为不足就好欺负。背后的哇哇乱叫显示对方已经开始追了上来,那好,看谁快。流线似的三道光芒在空中疾驰,如同三道流星破过天空,地上被巨响惊动的人们眺望着这神秘的景象,纷纷发出了惊叹。
不多时,岳封看到了他所期待的景象,英耀、小强、真济与数人在空中电驰而来。岳封松了口气,莫大的喜悦冲上心头,这种见到可信赖自己人的喜悦也是今生重选道路带给他最好的礼物之一。他顿下身形,片刻就陷入了自己人关切的包围。
真济俏脸上的喜悦片刻就为看到岳封黑炭似右手时的焦急与痛心所替代,她冲上来扶住了他,什么也没说,指尖上冒出了清澈的水波,轻柔地覆盖在岳封的右手之上,一种清凉立刻让岳封的痛楚减轻了不少,思维也清晰起来。
对方已立于空中,遥遥对着他们,年轻人大声道:“佩服,佩服,岳封,你是我的劲敌,假以时日,必不可小视啊。”
岳封心道,嘿,还要承蒙这个小家伙的看得起,真是憋气,移到警惕的英耀身边,朗声笑道:“小家伙,告诉你们家老的,让他别太张扬,干什么都不要太过份。至于你吗,毛长齐了再来。”心叹,可能说了白说,以血魔之性,让他安安生生谈何容易,这天地要乱套喽。
年轻人怒喝:“你还挺狂,就凭你?好,记住了,我是元祖座下十一少祖秦奇伟。这一次就这样了,将来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裂天宗高手发言了:“岳封,你刚才那一手很漂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逆转我的电芒的?”
年轻人喝道:“你问他这个,害不害臊,走了。”
那人还不罢休,边走边回头叫道:“我是裂天田百强,将来有机会再切磋切磋。”在年轻人骂骂咧咧中两人飞行而去。
英耀长出一口气:“岳公子,怎么回事?真济小姐见你还不回来,在空中不断探寻,我们才能这么快赶来。”
岳封爱怜地拍拍真济的脸蛋,微笑道:“谢谢祢,对方应该是血魔弟子,可不容易对付。”
真济看着岳封水球中干枯焦黑的右手,珠泪盈盈,低声说:“我要和你一起回来就好了。”岳封让她早点回报水清派,才遇到这样的事。
小强看着也是心惊,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对付他们啊?”
岳封摇头:“他们很快就会撤离。”
众人都是一惊,真济先明白过来:“我们已经派人通告门派大会,他们一定是怕被消灭。”
岳封点头,近期还真教恐怕得收缩向外伸展的触手,全力应付峨嵋、昆仑领导的正道联军的攻击,大致不会对自己产生多大威胁,至于往远里说,事情将会如何,那就很难说了。
韩难当果然是条汉子,相当老的一条,说投降就投降,毫不含糊,一咕脑把无间派的各类藏身之地、产业、布置全说了出来。水清派初时将信将疑,派人接受,果然完全正确,这下可发了,连真济照料岳封时也带着高兴。
岳封作为头号功臣,得到了水清派上下的由衷感谢,且不说得到的这些收益,就凭中伏后避免全军覆没的功劳就不得了了。岳封也不客气,当水清派高层人士齐聚病榻前慰劳之际,干脆说道:“各位道长,我也没有其他要求,将李园给我,仙机商号要在岳阳设库转运,还要设点销物,将来还要道长们多多支持,如果愿意,还可以参加岳阳商号一股,不用出钱,只要帮助销售,就可得获利之三成。”
老道长们打个哈哈,这事可从长计议,岳公子劳苦功高,还是先修养身体要紧,逃难似地一窝蜂跑了。
真济看得生气,一边细心地替岳封右手换着药,一边嘟囔:“这些师长怎么这么不干脆,岳大哥这点要求他们还要想吗?”
岳封倒是可以理解,淡淡一笑说:“利字当头,什么事都不容易,让他们商议去吧。”他的右手一方面用灵药敷设,另一方面用生机刺激,过几天就大致可以运动了。对于修真人来说,只要元神未灭,一切肉体伤残都是有法可想的。
敌人消失无踪,上午庄前倒是来了个跛腿的家伙,面色如灰,被警惕的派众拦住:“你不是那个韩闯林吗?到这里来干什么,找死。”
韩闯林硬着脖子叫:“怎么了,不行吗?我就是来找死的。他*,要剁就剁,皱皱眉头不是好汉。”
“嘿,你这个家伙来投降还这么硬。”自然是押下去和韩难当一起关了起来。
按照韩闯林的说法,还真教和丁兆带着无间派大众已经撤离了岳阳,至于剩下的小喽罗们则已做鸟兽散,至此,偷鸡摸狗多年的无间派算是寿终正寝了。这倒搞得水清派众人目瞪口呆,多年的对手就这样一下子没了?容易得让人难以置信。
派出的人手初时还存小心,后来发现,果然如此,无间派所有据点都空空荡荡。在韩难当帮助下,接收产业的事也进展得极为顺利。让水清派眼花之际,老家伙们商议,还真决定把李园给了岳封。
这些手续可也不是一会的事,待到官府换文,岳封签字画押,已经过了两天。这两天倒也不白等,韩道奇来了,就在宽敞的李园大厅里,岳封接待了他。两个人前后看看,韩道奇对岳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短短数日,岳封就弄到了这么大的一处产业,还绝对合法。
“东家真是天人啊,这一处地方对于我们商号在此立足是极为有利的。”
岳封微笑:“韩掌柜,现在有什么考虑?”他说过,一切由两名掌柜做主,当然谁都知道,大主意还得他拿。韩道奇精神一振,指手画脚起来:“拿下岳阳,北上通路就开了。岳东家,我想了很久,我们的大格局是不是可以这样。”
他蹲下来,拣块石子在地上画起来:“一纵两横,一纵是从岳阳经武昌、郑州直上京师,两横是长江、黄河,有了李园此处中转站,我们可以将块头不小的宝盒在岳阳装船,过洞庭,入长江,以武昌为中继,一枝继续北上,一枝下放南京,一枝上溯重庆。
“在开封,我们可以设立另一重库,水路行走黄河上下,陆路主干上至京师之后还可以向北发展,乔家发迹于包头,在北方势力强大,正好借用分发。
“有了这一纵两横,就可以将宝盒尽快扩散到每一地。现在据我所知,有些地方宝盒已经炒到二十两银子,只有速往,才能将利益收归我们之手。我和天下行脚之商已经大致谈妥,转运上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现在就是人的问题不好解决,我们没有那么多人能派往各地演示并实际主持商号,还好就是陆公子他们培养出来的人中有些能够派上用场,至于各地分号的掌柜,按东家的意思,主要以当地人充当,以利用其人脉。”
岳封沉吟一会说:“你也知道,这买卖不是能长期做下去的,至多两年,我们就要转为撤退,应付可怕的妖魔,所以选人的时候不需要完全可靠,只要这两年内替我们把事办好就行。”
韩道奇点点头。提到妖魔,他的背上都凉飕飕的。
岳封道:“你的想法不错,就这样去做,京师一路尽快打开,那里是一处重点,但天子脚下,诸事不易,立足即可,将来我会到京师,全面展开到时再说。还有,岳阳处商号的主持人选好没有?”一般人选岳封是不管的。
“我带来了一个徒儿,人很乖巧,我想让他主持这一重地,我好放心。”韩道奇有些不安,偷眼看着岳封的面色,毕竟让自己人在商号中过多很容易引起东主的猜忌。
岳封扫了他一眼:“只要能尽心办事就行。”目光中的意味让韩道奇也心中凛凛,这个年轻东家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岳封续道:“让小翠姑娘担任副手吧,好好教教她,她人很聪明,很快可以上手的。”
韩道奇必恭必敬地说:“是。”心道,那个小姑娘肯定和岳封关系不必寻常,一定让下面好好对待,会不会是东家的外室呢。这种事他可见得多了。岳封瞧他面色,自然知道他想什么,没说什么,这样也好,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多得到一点尊敬吧。
韩道奇迟疑了一会道:“我和孙掌柜等人商议,除妖宝盒面对大众,对于达官贵人是不是要有另外的东西才最有效益啊。天机谷有些修真对商机也很感兴趣,说是想按东家所说体察世情,他们想设计镇宅符,看看能否避免变异魔物进入。”
岳封微笑,看来学了器用篇,精怪们也有些跃跃欲试:“很好,告诉他们,谁设计出来,我回去后就与他好好切磋切磋。注意,尽可能要保证他们的一切需求。”
韩道奇道了声“是”,想想又问:“还有东家说过,能否利用绿泡泡制作些什么,是不是现在就开始收购?”
岳封皱眉思索一阵:“先放一放,这些魔物最重要的养分是天地间流转的异种阴气,如果集中一处,恐怕很快枯萎,我得选个好点再说。”说到这里,答案已然跃在眼前,魔师宫废墟,阴极爆发之后,那里是天下异种阴气的总源,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正事谈毕,岳封随意问道:“韩掌柜还在练仙机*吗?”
韩道奇兴奋地说:“东家赐了护体之玉后,修练起来事半功倍,谢谢!谢谢!”两大掌柜可不能随便给人宰了,岳封给了他们一人一块法器。看看韩道奇模样,修练仙机*还真有不少效果,虽然称不上真正修练,但精神沉凝很多。岳封心中一动,原本想用来减轻寒霜重负的仙机*难道真有发展前途,得好好想想。
这时英耀过来,韩道奇知趣地先行告退。英耀关切地说:“岳公子,右手如何?”
“好多了。”
英耀想想道:“现在修真门派大会已经开了三天了,公子是不是?”
岳封点头:“是啊,我今晚出发吧。”
“真不需要我护卫吗?”
“不用,我这次和小强以及水清派的数人一起去,安全上没有问题。反而你回去后一定要加强戒备,我想还真教最近应该不会有闲暇去捣乱,但有备无患。最好在天机谷前划出两区,内区和外区。内区是仙机商号等自己的产业,边界上设下强烈禁制,不让外区的人,尤其是有修真功力的人随意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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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小心。”
英耀微笑:“就你这样子,还是自个儿多加小心吧。”
两人对视而笑,默契在心。
英耀道:“对了。”对后边喝道:“英无惧,过来。”一个英俊的少年眨眼出现在他们面前:
“见过岳公子。”
“岳公子,这是我之族侄,就让他护卫你之身侧吧。”
岳封疑问地看着他,英耀叹息一声道:“公子以往说过,不搏击风雨,怎能成为天鹰,无惧是我们下一代中最出色的一个,就让他跟随你搏击一回吧。”
岳封皱眉道:“跟着我可是很危险的。”晃晃仍然包裹在白纱中的手。
英无惧抢着说:“我不怕。”少年清亮目光中流露的是无尽的热诚与希望。
“有了无惧,你的危险也可少一点啊。”英耀正容道:“公子此生必不寻常,正好让无惧体会人间的水火沧桑。即便无惧遭遇什么不测,兵解不也是修真最好的归宿之一吗?无惧,你在公子身边,一切听从公子吩咐!”
“是。”英无惧跃跃欲试。
岳封微微一笑。初生牛犊,总是充满朝气和活力,不惧任何艰难与风险,年纪大了阅历长了以后呢?反而容易畏手畏脚,希望英无惧永远保持这种心态吧。
岳阳事情已了,剩下的事情相信两个掌柜大致能够处理妥当,仙机商号已经开始全力运转,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触手不断伸展开去,相信不久能够成为有相当影响力的一股商力,如何运用得当应付未来的挑战就要看岳封的能力了。
岳封站在李树下默默深思。真济走了过来,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岳封微笑着将她搂了过来。她叹息一声,挽住了他的胳膊。无论前途多少风雨,有人会与你手挽手共同渡过,知道了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将是人生路上最大的收获。
岳封眺望远方,不知道青梅、寒霜在干什么,也不知正道的那帮老家伙吵成了什么样,自己此去,又会给自己前世的敌人们带来些什么样的惊奇呢?一切都在未知。
修真飞舞于天,俯瞰壮阔大地的那种感觉绝顶美妙,难怪一旦修真入门,就是肉入狗口,很难得放手的了。青梅少出谷来,对于下面的景观更是好奇,在一干警惕环卫四周的精怪长辈中,拉着寒霜的手兴奋得不断哇哇叫。
“看,那条大河,真壮观啊。”一路上如果不是寒霜小心照应,这小妮子恐怕早已因忘记调息在手舞足蹈中掉下去数回了。
寒霜在面纱后微笑不语。青梅看着看着,好一会却没有说话。寒霜好奇地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青梅蹙眉说:“闽江有这条河这么大吗?岳大哥也不知找到剑没有,难道还要下水到泥巴里去捞吗?”自然联想到岳封在泥里打洞的模样,不由得又噗哧一笑。
寒霜取笑:“想他了?”
青梅不依,要和她闹。眼珠一转,又笑着说:“他,哪个他啊?”
两女自是笑闹一团,周围的长辈们都含笑看过来,让她们一时不好意思,规规矩矩地御风飞行。
沉默一会,青梅说:“姐姐,这次到华山来,岳大哥和祢怎么说的啊,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寒霜看过去,却见青梅小眉头皱起老高,显然思索得极为认真。不禁反问道:“祢觉得呢,这一次门派大会将会如何?”
青梅苦恼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耶,我对这种大事总是搞不清楚。”
寒霜鼓励:“那祢就说说你的感觉吧!”
青梅沉思着说:“岳大哥反覆说过几次关于未来大劫的事,可我怎么觉得大家都不是太相信岳大哥的话啊,他好像也从来没有做别人能完全相信他的指望,说起正道门派的可能反应,他总是那种奇怪的笑。”
寒霜颇为吃惊,一向无忧无虑,万事不经心的青梅还有这般心思:“那祢相不相信呢?”
青梅想也不想:“我相信。”
看看寒霜,羞道:“不是随便相信岳大哥的了,我只是觉得岳大哥说起大劫的时候,总显得心事重重的,好像,好像他自己心中也没有底的样子。有时候我想,能让岳大哥都那样没有把握,这次大劫一定非常可怕,会是什么样子呢?真想像不出来。看书上说,天道轮回,过数百年就会有大劫降临。不过,那是天下改朝换代,和修真界干系不大,可岳大哥是不是就担心人们这种反应啊?”
寒霜紧紧搂住了她。青梅奇怪:“怎么了?”
寒霜轻轻道:“祢长大了。”
青梅得意:“那我说对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尽自个儿瞎琢磨。”
“祢怎么突然想这么多的呢?”
青梅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岳大哥和姐姐祢都有些忧心忡忡,我很想帮帮你们啊,就想啊想,慢慢想到了一些事,可还是好多地方没弄明白。”
“什么地方呢?”
“岳大哥到天机谷来开仙机商号的目的我大致想清楚了一些,可为什么他不愿意到门派大会上来直接要求更多合作呢?只要他说清楚,又能挣钱,又能提高修为,总有人感兴趣的啊,那样办什么事不更方便吗?对了,岳大哥是怎么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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