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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6-28 22:35:03
第五集 第三十四章 上会
岳封和含烟回到天机谷驻地的时候,青梅和寒霜正等着他们。青梅跑过来,拉着含烟撒娇:“含烟姐姐,怎么才回来啊。”
岳封笑着说:“应该换个称呼了,向祢们介绍,这是我岳封的夫人,岳夫人。”让含烟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涩。青梅纳闷道:“你们不是早成亲了吗?”寒霜怔了怔,看看青梅,目光迷朦起来。含烟拉着青梅走了过去,手背到背后向岳封摆摆。岳封明白,妻子是让臭男人走开,女人说话的时候没男人插嘴的地方,他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修真吸纳天地元气,清晨是最好的时刻之一,因此现在已经人来人往。大家都不认识岳封,路过时偶尔有人点头而已。岳封想到了含烟昨晚的说话,是啊,时代变了,别说年轻人不认识,就是年长的在魔师时代也多是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色。一路走来,真没有什么他认识的人,心中也是颇多感触。
这次会规模很大,虽然大部份弟子不会参加核心会议,但掌门出行陪同人员当然不会少了,这可是事关脸面级别的大事。华山派设计很周详,专门设立了各种场所供这些弟子使用。岳封逛来逛去就来到了这样一处地方,高高的木栅上施加了防护禁制,里面不断传来闪光轰鸣,显然是交流道法的地方。
岳封信步走了进去。场地很大,人也不少,绝大部份是年轻人。说来说去,就往往有人开始施展功法,天上有飞来飞去的,地面上有钻起钻落的,还有拔剑真个比划的,热闹非凡。年轻人总是朝气蓬勃的,没有老头们的花花肠子,交流的时候大多没什么顾忌,对彼此修为进展倒还是真有益。
岳封正在随意查看,一个人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却是小强,他与真济昨晚到会之后与岳封分开,到水清报到。小强兴奋地说:“岳大哥,你来了。”
岳封微笑:“这么早就起来,真济呢?”
小强露出会意的异样笑容:“真济师妹等人和掌门一大早就去见峨嵋、昆仑的人去了,肯定是谈那个血魔的问题。我不喜欢那种拘束的场合,就跑到这里来了。”
岳封眼尖,看到人群中一个倩影,却是小强的梦中情人,取笑道:“恐怕是为那个人来的吧?”
小强不好意思地笑,挠挠头:“不知怎的,她对我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学了两天臭豆腐的做法,虽说手艺还不怎么样,但总算能做出来了,但她好像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岳大哥教教我。”
岳封端详了人群中那个女孩一会,点点头说:“杏黄衫子绿罗裙,楚楚生姿,你的眼力不错。看她的神情气质,应该是外和内刚的性子,你可找到个硬骨头要啃哩。”
小强欣赏地看过去:“是啊,我喜欢她。”
看他专注的目光,岳封微笑,拍拍他的背:“那就使点劲吧。不过听你的介绍,看她的气质,一定不喜欢软弱的男人,喜欢吃臭豆腐可不是说要嫁给一个臭豆腐师父。你要让她喜欢你,就不能什么都顺着她,表现出点英雄气概来。”
小强目光一亮,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转念苦恼地说:“可表现英雄气概也要有机会啊,要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找麻烦就好了。”眼睛发光,在场中四下搜寻可能找茬的对象,要来个英雄救美就再妙不过。
见岳封好奇地看着场地中央围得水泄不通的一大群人,小强兴奋地说:“里面可是不得了的人物,紫青双剑的传人,陆向、陈香,今天早上来到这里和大家交流道法,我还问了几句哩。岳大哥是不是想见见啊?”
岳封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你敢不敢对上紫青双剑。”
小强想也不想说:“有什么不敢,啊!”这才听明白岳封的话,顿时矮了一截,苦笑着挠头:“不过,不过恐怕打不赢吧。”
“这点气概都没有,怎么追小姑娘?”
小强一听这话,胆气立壮,钱是凡人的胆,那美人就是英雄的肝了,为了美人,什么火气都上得来。他身体挺得倍直,严肃认真地说:“那我们就去讨教讨教。”
岳封笑着安然走过去,身后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小强。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包括那个对小强不即不离的陆小菲,让小强身体更是笔直。
人群中传来温雅的声音:“请各位同道让一让,可以吗?”在天籁似的声音中,簇拥的人群自然让开了一条道,纷纷转头看来,看看是什么人物,让香仙子特意顾盼。
岳封拱拱手:“别来无恙,两位得掌紫青,恭喜恭喜。”一月未见,陆向更显英武挺拔,意气风发,陈香则恰如凌波仙子,翩然出尘。一眼看去,沉凝和谐的气势,晶莹温润的双眸,都展现着这两个后起之秀修为在短短一别中更上数层楼,有了长足的进步,那背上隐隐流光的双剑更是傲视天下的象征,难怪围绕着的少男少女们眼中金星直冒,崇拜无比。
小强的肩膀也不知不觉要向下落,转头看看意态闲适的岳封,不觉胆气又起,真有点以为自己是来找麻烦的,毫不客气地对视着两人。
陈香正待说话,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背上紫郢发出叮一声轻吟,立刻陆向背上青索也发出应和的鸣叫。没见任何动静,一股强大的压力沉沉扑来,血杀在鞘中暴叫起来。岳封一皱眉,体内霸剑的强横气机随势发作,两股无形劲力在中间猛然相撞,砰一声低响,岳封退了一步,陆向仅微微晃了一晃,旁边数人不及防备下被撞个人仰马翻。
陈香急忙止住双目精光大做、提聚气势意图进行雷霆一击的陆向。岳封则止住吓了一跳、一水一火双龙现形的小强,含笑说:“不好意思,我这把剑野性未驯,遇到天下无敌的紫青双剑,不由技痒,得罪得罪。”
惊讶莫名的旁人立刻嘀嘀咕咕起来。陈香落落大方地说:“紫青双剑不敢说天下无敌,我们两人修为尚浅,更难当盛誉了。岳公子最近一段可是事迹不断,所配之剑亦非凡品啊。”
“过奖,过奖,陈仙子心剑想必大成,必将是天下应对种种劫难的风云人物。”说着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岳封心中却颇有些心惊。在场所有这些人中,只有他自己明白,血杀以往并没有遇上过双剑,魔师与双剑的交手是在血杀沉江之后。紫青双剑适才其实并不像陆陈两位和周围其他人看到的对着血杀而来,而是气机感应到一点曾经与它们殊死搏杀的魔师。只是当血杀打岔、岳封运起霸剑气性之后,紫青双剑失去目标,才没有当场引发惊天的大战。岳封心中凛凛,提醒自己,这大会还真的要兢兢小心,如履薄冰。
提到心剑之时,岳封那极其敏锐的神觉感知到陈香情绪微微波动,刹那间又恢复正常,嘴角不禁多了一丝微笑。其他人浑然不觉,但陆向何许人,目中立刻隐隐多了种敌意,如果不是顾忌颇多,只怕真个要青索出鞘,砍他个十七、八段。
陈香安详的神态一毫不减,目光却锐利很多:“不知岳公子此来,对天下之事有何见教?”那目光中带着挑战之意。似乎在告诉他,昔日的心战并不代表什么,留下的心剑缺口已经在多日的静思中得到突破愈合。经过与紫青双剑的融合,陈香的修为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自信而安然地注视着他,向他下了再一次的战书。
对于心性修为的高手,这些心之交语是不用明确说出来的。陆向沉静下来,看来紫青双剑的获得让他更多了份自信和沉稳,插言道:“岳公子设立仙机商号,号称要建立绿洲收容流民,其意似善。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求教阁下,如果天下修真人人有如阁下,紧守自己一方,那置天下大众于何地?”
旁边有人赞道:“极是,极是,当此纷乱之世,凡独善其身自守一隅者皆为独夫,天下共弃,只有众志成城才能普救天下。”却是一个少年儿郎,见岳封看向自己,大声道:“我是寒玉谷白全希”。白全希见众人视己,脸上颇有得色。其他年轻人感到怎么能让这个家伙拔得头筹,在双剑传人面前显耀呢,一时间高论纷起。显见陆、陈与这个岳封之间有些不对劲,当然是大发感叹,道藏私之非,言合作之大义,顺便道出自己高贵来历,尤其力求让香香的香仙子听到。
“都是狗屁胡说。”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响起,让摇头晃脑的众人都是一震,一时脑袋都被震得嗡嗡响。众人片刻方才清醒过来,转头看去,却是不远处一个高挑的年轻人冷笑地看着他们。看他脖子不粗,谁也想不到那喉咙里会有如此高强音。当下不少人恼羞成怒,纷纷怒斥,哪里来的混帐东西,敢出言不逊。
年轻人微微一笑,朗吟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我乃海吟派东方玄真。”声音不觉得多高,但有如无孔不入的水银,直钻入脑,在脑中嗡嗡,越来越响,反覆回荡,让多人站立着如同木偶,半晌才晃动脑袋,似要把头脑中讨厌的回音甩出来。据说,海吟派起意来自前辈令狐大侠的无招胜有招,又结合杨过大侠的海中习练功夫,自海涛声中悟得大道,其“涛声惊天”的声音功法很有名气。在场的不少人吃了此亏,自不甘心,纷纷要找他算帐,一时间纷纷嚷嚷,原本的中心反而没人理会了。
岳封看看他们,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让带着敌意的陆向也觉此景可笑,他们之间的气氛反而缓和下来。
陈香神情却没有放松,扫一眼岳封的剑,认真地盯着岳封的眼睛,外界的纷扰对她来说似乎只是天边的苍蝇,没一丝介怀,目中的咄咄逼人之意却突地浓烈起来。岳封心一惊,适才陈香没有半分敌意,让自己以为她也认定刚才不过是三剑争锋,加上旁人的这一乱,心神放松下来。没想到这个聪慧仙子突然爆发的疑问眼神直指核心,那洁净的目光提出了一个问题,在询问岳封,你是敌是友,为何紫郢对你如此反应。岳封心神猝不及防下落入危险境地,就在心防即将失守的刀光火石之间,岳封目中爆起强烈光彩,一股强烈的信息反击回去,没有我,紫郢会认祢为主吗?
陈香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岳封却是如此反应,换任何一个问题,她都不会有半分迟疑,置之不理,要从突袭入手,继续加强对岳封的心理压力,直至让紫郢施展诛心之力,也一定要让面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现形。然而这个问题却关联着她成为紫郢主人后藏在心中最深的疑问。为什么紫郢会在这个时候认她为主?为何在她自以为心剑有成、初体道心时,紫郢对她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她心战落败于岳封之手,心魔起于心之最深、几乎无法克制的时候,紫郢却跳跃入怀,让她修为进展神速,心之境界更达化镜?这一疑问在因双剑有传而欢呼的峨嵋得不到任何理解,所有人都认为她在谦虚,连白云、餐霞听了她的叙述后也只是淡淡笑着说,机缘已至。
现在,就在岳封心防摇摇、胜利在望的情况下,他那霸道的目光打中了她心中最深切的疑问,为什么是自己?难道如他所言,就是因为对他的失败才让自己得到了紫郢。这刹那的失神对岳封已然足够,当陈香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岳封那悠然的微笑。不禁心中翻腾起巨浪,难道自己就永远要败在这个越来越神秘的人手下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及时止心,如果这种挫败的情绪不加控制,自己的心剑可就彻底毁了。岳封对她赞许地笑笑,他自然知道,这短短一瞬中陈香所经历心路之危险,她能这么快控制心绪,看来心之修为是有了长足进步。
彬彬有礼寒暄两句,岳封离开。他和陈香都知道,这只是这场心战的开始,也许冥冥中有条线已将他们牵连起来,注定他们要是一对战斗的对头。岳封微笑,有了紫郢,也许陈香真的可以视为了一个很好的对手。刚才自己的反击其实也是自己的疑惑,按陈香的心性修为,不太可能短短时日就彻底突破心障,融合贯通心神,她是如何让紫郢接受的呢?岳封和紫青双剑打过生死交道,隐隐感知到双剑的一些脾气,对此有些想法。加上紫郢出声,陈香却没有因之而感受到岳封身上潜伏的魔气,看来剑心、人心的融合尚未大成,突然的反问果然勾起了陈香心中的疑问,让自己抢回先机。
适才的危险提醒着他,自己无论在哪一方面,终究都有着失败的可能,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危险在潜伏,这就是他这一生要面对的人生。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反而轻松起来,这才是有挑战的生活,不是吗?
回到天机谷,含烟三女还在低声谈笑,不时发出笑声,气氛和谐,让岳封心中大慰,果然是好老婆,家有一宝,后顾无忧。见他进来,青梅向他吐吐舌头,做出不屑的娇俏模样,连寒霜目中也尽是取笑之色,只不知含烟给她们说了些什么。
岳封和她们谈笑几句,对含烟说:“我们先去拜会我的大舅哥,然后就参加大会去吧。”含烟先是不解,立刻反应过来,大舅哥者,仙霞掌门是也,岳封现在不同了,俨然以妹夫自居,不由满脸通红,白他一眼。
青梅、寒霜倒是没想到这时青梅跳起来,上下打量着岳封:“不行,不行,你这衣服穿了多久了,皱皱巴巴,姐姐,是不是要给他换换啊?”
寒霜也取笑:“这位公子哥,哪知道自己收拾啊,还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回里屋取出了一件长衫。说得也是,成为魔师之后,岳封哪自个儿操心过穿什么衣服啊。
谈到衣服,绝对是使女人们两眼放光、男人们检查钱包的神奇之物。饶是魔师,也只有站在那里让三个女人当衣服架的份。好容易收拾俐落,青梅啧啧称赞:“不错,不错,有点样儿,听着啊,不准去勾搭小姑娘。”
岳封哈哈大笑,在她那滑腻的脸蛋上摸了一把:“那我勾搭祢这个小姑娘行不行。”回应的当然是一顿小拳头了。
寒霜欣赏一会三人的劳动成果,点点头说:“还合身,如果有件披风就好了。”
青梅高兴地叫着:“是啊,加一件披风那飞行起来威风凛凛才好看哩。对了,吴遇莲不是要学魔师袍吗,找她帮我们做一件,好不好?”
这个岳封还不知道,见他不解,寒霜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岳封陷入沉思,魔师袍虽比不上血杀亲近,但也是自己日常随身之物,更饱含着织女的心血和自己的真力气息,走向死关的时候他舍弃了一切,自然也放弃了魔师袍。现在是不是要寻回此物呢?吴遇莲手上有一个衣角,也许从这里着手会有办法。
清醒过来,让青梅、寒霜自行赴会,岳封和含烟前往仙霞派,也该去报到了。含烟带上面纱,看不清面容,但岳封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心思一转,笑问:“含烟,是不是担心遇到哥哥不好说啊?”也是,算起来含烟是岳封师叔,这关系也乱了,不过修真界时而有师徒转生互为师徒传承的佳话,对于辈份倒是没有宗族中那样重视。
含烟点点头。岳封安慰道:“祢哥哥一定会理解的,再说,大不了把我开革,祢跟我走就是了。”含烟心情总算好些。
果然,见到柳机堂和夫人,坦言两人已经成亲之后,反应并不激烈,想必柳夫人早已把有关种种给老公交待得清清楚楚。成了一家人更好说话,四个人在内堂唧唧歪歪小半个时辰,一切商议妥当。出来的时候,岳封已经被什么也不知道的孙正飞开革,又被柳机堂一个师叔收于门下。仙霞派众弟子也都知道,自己门中多了对岳封夫妇。
一行人前去赴会,岳封和含烟落在后面,面色有些严肃。虽说习练霸剑道后被白云之类高人认出的可能性已大为降低,尤其在那个所谓魔师出现之后,但心中仍有些不安。
含烟轻声给他打气:“夫君,气机已变,白云他们一定认不出你的。”
岳封面沉如水,想了一会,正色说:“含烟,记住一句话,千万不要小看白云、餐霞。”知她不解,皱眉说:“他们的习惯是谦和外表,莫测内心。当初我与白云交锋过几次,但没有一次是正面交手。他滑头的很,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与你正面对垒的。据我所知,他的敌人没几个有好下场,但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二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一定更为精深,所有小看他的人都会尝到苦果,只是那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这一次华山大会也是如此,他放手让华山准备一切,即便魔师血魔来示威也表现得谦冲恬淡,并不喧宾夺主。也只有岳封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对敌对友都示之以弱,动作于无形之间,一可收惑敌之效,亦可让其他门派放心。如果峨嵋大展神威,其结果只能是让别人感到威胁,同时会说,峨嵋如此厉害,自个儿就够了,何必联盟呢。很多事是不能从表面上去看的,也只有岳封才真正了解正道联盟的潜力有多大,同时妨碍这种联盟真正发挥威力的内部沟壑有多深。自己走上会场就是一次严厉的挑战,会遇到些什么呢?孤身一人的魔师走向可怕敌人环侍的场所,是羊入狼口还是虎视山川,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岳封嘴角一挑,隐约的微笑,在已很近的大门后,等待自己的是平湖还是风暴?无论如何,他都会平静地面对一切。迈着坚定的步伐,他走入了天下修真门派大会的主会场。
岳封、含烟在柳机堂与夫人身后走入了会堂。人来的还不多,不时有人和柳机堂打招呼,寒暄两句,有些人好奇地看看岳封这个新面孔。虽然柳机堂只是简单介绍,但引来的目光却不少,这两天听到岳封的名字多次,作为一个修真后辈,他的名气已经有些高的过份了。岳封只是温和的笑,很少开言,任由柳机堂打发好奇的众人,毕竟掌门在前,别人也不好多向后辈岳封搭话,让他有了清静观察的时间。
仙霞派算不上名气响的大门派,安排的位置自然偏于一角,岳封盘坐在掌门后方,静静地观察着一切。他的面容很沉静,心中却涌起滔滔波澜,饶是久经世故的他也不禁产生了荒谬的感觉,谁曾想魔师还有安静地坐在这群人中间的时候,这世界真是一个荒诞的舞台,自己现在演的又是哪一出呢。
会场中他认识的人不少,有些还打过很长交道,昔日的生死对头不少,真要算起仇怨数也数不清,岳封也懒得去数了。作为曾经的敌对方,岳封对其中一些人的另外一面知道得只怕比他们彼此知道的还要多。有的私下荒唐无比,养小妾,逛妓院,有强大的法力支持,干起这种事更方便更得劲,更有些荒唐得在派内不顾辈份伦常胡来,其中的乱七八糟之处只怕当今风流的皇帝都比不上。有的则在内部争斗中手段毒辣无比,干掉这个干掉那个,从师父到竞争的同门一个不拉。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表面上都正经无比,仁义道德比谁都叫得响。当然,也有不少硬骨头是身为对手的岳封都佩服的,或超脱、或坚持,都是各自门派真正的脊梁。岳封心叹,这些人和曾经在魔教大堂上聚集的芸芸大众有什么不同呢?同样有忠诚、有背叛、有良善、有恶毒、有高超、有低能,作为人,都是各种性格都有。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正道让这些人行事上有了约束,做坏事要找个由头。不过,小偷、强盗是可恶,可抓小偷强盗的当差的有时又好到哪里去呢,坏起来更坏。
岳封心想,善良的寒霜不忍看任何一个人受苦,真正的纯心,可放在这群人中能干什么呢?自己还真放心不下。转头看去,青梅、寒霜刚刚进来。青梅正扫视满场,看到他,高兴地叫了一声。岳封微微一笑,冲她点点头。早已说好,她们也就没有过来,只是高兴地回应点头,走到座位上坐下。
基本人都到齐了,就等着白云、林道宏。良久,却是一群人一齐出来,白云等人之外却还有水清、水月一帮人,钓叟和真济赫然其中。真济看到了岳封,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多有表示,只是微微一笑,那瞬间迷人的风姿让在场的一些老色鬼都瞪大了眼睛。各自归位坐下。白云扫视了一下全场,皱眉开言道:“有劳各位久待,只是适才与水清派同道讨论血魔一事,故而耽搁,见谅,见谅。”
大厅内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众掌门面色都是严肃至极,如果说魔师已经带给他们强大的冲击,那么昨晚的血魔现影则是震撼大地的强震,大家意识到一切都将不同了。
白云沉重地说:“看来我们面临的大劫确是不同寻常,且不说未来的妖魔,就是眼前的血魔和魔师就是可怕的挑战。如何应对这一切,需要我们好好商议,要有一个万全之策。不知列位同道,可有什么好主意否?”
全场一遍寂静,大家都在沉思这天下的变局和自己的策略,谁也不愿意先行表态。打破静寂的是南海习景生,南海儒道合流,他颇具儒家风范,面色凝重地说:“我想说几句。”长身而立,背手踱出席位,走到中间来。
“在下觉得,当前群魔乱舞,我辈如果不能真正团结合作,只能是被各个击破。这个时候如果独善其身一对不起天下,二对不起同道,三对不起宗祖,也将置自己与家人于危难之地。
“在下苦思很久,也与各派私下磋商过,现在将我的一点想法公于众前,谨求众裁。我们在此结盟,就是为了对付妖魔,现在看来,我们的对手有三,各有特点,必须针对其特点一一求因应之道。
“对手之一是再生魔师,能逃脱天魔解体的他虽然受到强烈损伤,但其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他的特点是要了却恩仇,由于功力大降,他最可能采取的手段是一一暗袭,寻找落单的人下手。
“对手之二是血魔,按照岳阳事件的特点来看,他此次重生似乎有了相当大的转变,据传言以往他是独来独往,以超强的神通灭门毁派,但这次却是收服邪派作为臂膀。“当务之急是摸清他的意图和实力,但我想,从目前迹象来看,很有可能先天血穴被毁让他不复以往排山倒海的力量,因此他改变策略,力求建立一个组织完成他自己的意图。这个组织的核心就是还真教,收罗了那么多教众,收服了那么多邪派,他要干什么呢?”习景生顿一顿,严厉的目光扫视全场。在场的很多人面色开始有些苍白,渐渐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色都难看起来。
习景生看到大家的反应,点点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很可能要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甚至要杀官造反,颠覆天下。”
会场上一下子热闹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也有类似的疑惑,但这句话说出来仍然震撼人心。修真参加战争并不少见,但由如此可怕魔头挑起的人间战争还从来没见过,毕竟魔头也要修练。最希望的还是突破这世界对人施加的局限,尘世纷纭复杂的一切对于修为并不是帮助,而是拖累,不仅仅是理论上如此。实践上也是如此,试想一天到晚思考军国大事,治民理军,人心能平静下来修练才怪。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一种推测,也许血魔现在想做的不过是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让我们攻击他时更不容易,但岳阳事件很蹊跷,就是它让我想到他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无论如何,血魔现在就是位于南方势力强大的集团,再不是游行天下的血魂魔影。
“最后的敌人是未来的妖魔,现在就表现为遍布天下的绿泡泡、变形虫和异化魔物,前两者没有什么攻击力,后者对凡人则造成很大威胁。虽然对于修真来尚没有多大威胁,但他们遍布天下,清除干净近乎不可能,何况我们看到了绿泡泡虽无威胁,但其中可能蕴育着更可怕的种子。
“简单说来,现在的三种威胁各自特点是点、片和面,魔师是一点,他的可怕在于以高强功力做突然暗袭,落单者最危险;血魔是一片,南方邪派一统,还真教徒无数,成为了一个地方强势;未来妖魔则是面的威胁,无所不在,数量极多。
“为此,我建议,我们不能让联盟只沦落为交换信息的工具,一定要更强地组织起来,方能对付这点、片、面的种种威胁。“我的初步设想是:一、在联盟一级,建立联盟的修真联队,每个门派都要派出若干高手参加,这是我联盟的最强大打击力量,直接对盟长、副盟长负责。其下可再分组,机动灵活地巡行天下,负责探测、增援与群战,例如探明血魔意图实力、对付未来的妖魔、包围或消灭魔师,当然最后对魔师或血魔的决战需要各派最高力量全力参加。
“二、在路一级,建立各路联队,作为区域性的巡回打击力量,负责清除各区域内力量强大的敌人,无论是邪派、妖魔还是异化魔物,如果遇到难以对付的敌人,例如觉察到魔师踪迹可向最近的联盟联队求援。
“三、对于各门派,我的建议是收缩力量,单人最好不要外出,尤其是可能成为魔师目标的人物,然后每派形成若干小组,负责清剿划定区域内容易对付的敌人,例如绿泡泡、魔狼之类,还可以发动信徒、记名弟子和交好人士,全天下动手对付妖怪。尤其对于力量小的门派可以多派合住,以加强力量,同时通过交流获益。
“建立起这样的三级防卫体系,我们就可以有效对付三方敌人。第一、对于魔师,如果三级中任何一级遇上,那么首要任务是盯住,力量不足千万不要强行攻击,发出警报等待增援。“我和白云大师商讨过这个问题,魔师如果以元神灵体出现,实力并不强,但可怕之处在于他调控人心的威势,只要克服心中恐惧,彼此合作,联手自保还是可以的。“如果以原身出现,那么一定要分散脱离,飞行速度快的同道可以远远跟踪,不要接近五里之内,多人可以合作监视,只要弄清下落,联盟联队一到,合力应可以聚歼魔师,即便让其逃脱,他的伤也只会越来越重。
“对付血魔,首要任务由联盟总队进行,分成小组探明虚实动静,伺机剪除党羽,一旦确定血魔藏身之地,就可以强手联诀出击,毕其功于一役。
“对于妖魔,门下修为尚浅的大量弟子以及信徒们都可以利用,正好可以加强修为,分成一个个小组一一清扫,即便有漏网的也关系不大,这样我们可以将妖魔扼杀于襁褓之中,未来的任务也就轻松很多。
“为了完成这种组织,天下同道都要摈弃隔阂,共襄大举,任何门户之见都不可取。为了避免各保实力、自扫自雪的情况出现,我建议设立处罚机制,集合德高望重之人形成联盟议堂,对违反盟议的加以处罚。最严重的可开除出盟,后果就是当魔师或血魔来袭时,将没有任何盟友增援,只能自行应付。
“我的意见大致如此,请各位指教。”习景生团团一鞠,昂首回席,留下死寂的会场。
岳封不由得微笑,扫视着形形色色的表情。白云面色如常,温和慈祥,林道宏沉思不语,但岳封感觉得到,习景生所说的这些话他们并不陌生,很可能本来就是他们商量好的。这一提议石破天惊,终于戳穿了联盟温情脉脉的面纱,将严峻的事实和理应采取的动作放在众人面前。
岳封对习景生注意地瞧着,这个人不简单,不简单之处不仅仅在于他有条有理地表述了整个联盟布局,还在于这里面规避了众人最难接受的一个问题:对各派掌门的指挥权。当盟长可以通过盟令直接指挥各派的时候,联盟才真正成为整合的集团力量。现在不涉及这一点,让盟长路长分别掌握盟队和路队的指挥权,接受起来容易很多。饭要一口口吃,议堂的成立一方面让大家感到有反制盟主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打下未来事权统一的基础。好主意,真好主意,也许是当前形势下最好的主意了,让岳封来做也不过如此尔尔。
众人开始悄悄议论起来,连坐在前面的柳机堂也和夫人嘀嘀咕咕起来。一会,柳夫人却轻声问道:“岳封,你觉得怎么样?”柳机堂也回头看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妹夫。岳封仅评论一句:“此议必成。”两人端详他一会,又低声嘀嘀咕咕去了。
白云轻咳一声,含笑说:“此议重大,我想大家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柳掌门,听说贵派弟子岳封已经到场,是不是你身后的年轻人啊,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少年英杰吧!”
岳封心一震,来了。柳机堂却没想到白云此时冒出这样一句,匆忙笑道:“白云大师过誉了,这正是岳封。岳封,来!见过各位长辈。”
岳封镇定一下心神,散去自然提聚的功力,心中默念,道尚自然,无控制就是最好的控制,越是担心被觉察就越会出问题,就让天魔精核静静地沉睡吧。岳封站了起来,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拱手:“白云大师,各位前辈,小生有礼。”各色目光如有形质,穿过岳封宛若无物的身体,岳封几乎觉得就像月镜中被天机上人审视一般,难过得紧。
白云感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果然一表人材,人中俊杰,柳掌门,贵派很幸运有这样的杰出人才出现啊。”
柳机堂只好咕嘟几句谦词,倒是岳封笑道:“在下哪算得上人才,不过是平凡草夫一个罢了,白云大师训教下才是真正人才济济哩。”扫一眼陈香,她面容沉静不动声色,只是看向岳封的目中中显现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道玄对他点点头:“你就是岳封,我研究过你的除妖宝盒,很有意思,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可否切磋一二。”此言一出,大家都是惊讶,想不到林道玄对岳封如此称许。
“不过小道尔尔,不值一提。”
武夷霄鹤上人哈哈笑道:“这还是小道?岳少侠过谦了,不过有一事老夫有些不解,正一法师宗族虽然寥落,但还有些后裔存世,其中有一位就和我有过多年的交往。据我所知,正一法师姓张,岳少侠可是取假名出世啊?不知族名为何,我回去也可和我的老友夸赞夸赞。”话说得笑哈哈,其中含意可不怎么亲近,摆明了质疑来历。
岳封不慌不忙地说:“在下曾祖母姓张,说来话长,正一法师少年离家赴龙虎山修道,才气极高,原本不号正一,不过自认得正一道之真义,因此自改此号。“因为此事,龙虎山上下均视其为狂,法师写出妖魔录之后,更被人视为癫狂,禁闭起来,不久去世。由于此事说来声誉不佳,宗族中甚至将正一法师除名,羞于提及。“不过,宗族中也有相信正一法师预言的,我曾祖母就是一个。我看到的那本残缺之书可能就是法师的妖魔录,但具体是否我也不知。”
大家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转念又一想,嗨,还是死无对证,到哪里去找认识张氏族谱上没有的岳封曾祖母的人啊?这个小家伙还真神秘,连妖魔录真假也推说不知道,真个是一小滑头。不过隐匿出身在修真界并不少见,天下原本就有不少隐修宗流和世家,他们认为道不是用来到处说的,开门立派首先就失了庄子逍遥游之真意,这种出身的人转到显修一般都会隐藏来历。由于这种背景,要盘出岳封出处还真麻烦。
白云淡淡一笑:“听天机谷公孙小姐所言,岳公子希望建立商号,以备绿洲收录百姓,虽然计不甚可行,但其心甚佳,不知岳公子是如何考虑的?”
岳封哈哈一笑:“大师太抬举我了。我在仙霞派不过处理财务之事,当然希望能保障诸多供应,仙机商号也是为此而立。至于绿洲之事,全是因寒霜小姐慈心,全力说服在下,感动不已,思为天下人等做点事罢了。”寒霜面纱下暗暗皱眉,这个儿郎又在胡诌了,扯着自己当大旗,只好希望下面不要胡说八道。
“毕竟做买卖事小,妖魔事大,在下虽成商人,还是有点善念的,舍粥建桥的事是一定要做的,何况这样重大的事。寒霜小姐言,如果未来妖魔流窜天下,必定让老百姓流离失所,到时候无衣无食,沦为妖魔口中之食,怎么得了。因此天机谷希望未来能成为保护百姓的地方,在下自是全力支持。”岳封扫一眼众人,有些已陷入沉思,修真门派为求修练之纯,常常远离尘嚣,逍遥于山水之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凡人聚集之地,真的要收容成千上万的百姓谈何容易。这也是白云否定寒霜之意的理由之一,然而细细想来,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天,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凡人死难吗?当然可以说,如果大家努力,不会如此,但万一呢?现在大家想不清楚,然而寒霜与岳封的先后这么一说,一颗种子已经种下,就看什么时候发芽了。
白云有些意外,哈哈笑:“难道以正一法师源流,岳公子甘心从商,放弃天道之求吗?”众人也是好奇,确实铜臭永远与高洁无缘。
岳封遗憾地摇摇头:“追求天道,谈何容易,在下恐非此材料,还是商人适合我。”
习景生皱皱眉:“那岳公子为何又在岳阳做一番龙争虎斗,甚至还惹上血魔?”
我
不共戴天的敌人,当然得消灭之,不过主要还是水清派的众位高人出力,在下不过适逢胜会罢了。”
众人看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岳封,都感到难以着力,说得话都对,和天机仙霞水清说法大致吻合,可就是听着别扭,难以相信,可又没理由不信。
白云沉吟一会:“岳公子属仙霞门下,只不知为何修练霸剑之道。”对他的高明法眼来看,岳封现在的修为状态一眼即知,做不来假的。
听到此话,对面一个高壮的中年汉子跳起来:“什么?你修练的是霸剑道?练给我看看,行不行?”却是霸剑门掌门刘恨。
李乘云皱眉道:“这里演练不好吧,刘掌门,要不下去再切磋?”
刘恨大声道:“我霸剑门魔教一役中损失惨重,几乎灭门,长辈的功法很多都没有传下来,请小兄弟会下一定要和我们好好聊聊。”众人听着都很同情,大家都是明眼人,知道霸剑道那种不死不休的拼命劲头让他们成为首攻的不二人选,心眼又直,很容易利用,虽说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有在场不少人的功劳,但良心发现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岳封微笑:“当然可以,我习练霸剑道不过是因为天生体质问题,非此不能提聚功力,洗精伐髓之后还得另寻蹊径,不过其中的种种体会却可以和刘掌门交流交流。”
环视一下四周,岳封道:“在下斗胆说一句,现在人间异变很多,我们商号的宝盒只能对付一点异化的蚊子、苍蝇之类的。据我所知,现在市面上还有不少类似的商货,出自在座一些门派之手。这正说明人同此心,都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现在仙机商号已经初成规模,正在疏通天下商路,如果在座的各位有更好的威力更大的产品,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天下推广。当然商人谋利,合理的利益我们可以合理的分配嘛。”众人啼笑皆非,这小伙子跑到这里来拉生意伙伴了。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发国难财,可耻。”
岳封一怔,怒气上升,转头四下看:“谁说的,谁说的,我最恨这种风言风语了,做生意容易吗?风里来雨里去,再说这不全是为除妖尽一份力吗?刚才习掌门说到消灭小妖,我还正想说哩,仙机商号愿意对此贡献一份力量,大量收购绿泡泡。这样的话,全天下穷极无聊的人都可以动起来去抓绿泡泡,怎么就是发国难财了?”
李乘云微笑,打圆场道:“岳封少侠所说的也有道理,这个问题还是先讨论到这里吧。”
岳封坐下,怒气未消的模样,含烟抓住他的手安慰地摇摇,却又吃了一惊,他手心里尽是汗水。岳封没动声色,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餐霞,仙人般的她面无表情,略动了一下。岳封心中尤有余悸,好厉害的心之观照,与陈香相比不可同日而喻的心剑修为适才表现了强大威力,一动不动的餐霞以超强神念细致入微地笼罩了岳封全身,分析着每一处修为和每一句言词后的心神变化。岳封使出了全部精神力量与之周旋,不能表现出一丝破绽,最后借机发怒,才摆脱心神受到的束缚。如果不是第二元神朝气蓬勃,活气四射,从而吸引注意,恐怕沉睡的第一元神与天魔精核逃不脱餐霞心眼之深。饶是如此,岳封坐下来后片刻间已是汗透重衣。
第五集 第三十五章 相语
立于华山壁立千仞的峭崖之上,俯瞰宛如雪峰玉谷的壮丽云海,罡风吹过,猎猎如卷旗,那种独临天下、傲视万山的感觉是让人从心底发出震撼的独特感受。含烟目不转睛地看着阳光下闭目盘座的岳封,心想,这一定是他最喜欢的景象,可自己的希望是做一个平凡的妻子,和心爱的丈夫长相厮守,嫁这样一个不平凡的丈夫是好还是不好呢?可不管答案如何,自己都注定要和这个人相随一生。无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再分开,含烟想着,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山腰飞腾上来几个人影。含烟立时警惕起来,紫色云彩护住了岳封的身影,霞光剑影在手,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到得近前,双方都松了口气,却是华山派的高手,簇拥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在华山绝顶的狂风中如同时刻要随风飞去。长得不好看,按岳封后来的评价,正如苏东坡对其妹苏小妹的一句玩笑描述,未出庭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然而其神采之秀就如点睛神笔,让整个形象生动起来。一路上来,她已经看明白怎么回事,这时带着歉意地说:“这位姐姐,对不起,我们以为这里有何变故发生,特来查看。打扰了。”
含烟对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大生爱惜之意,还礼道:“是我们冒失了,休怪休怪。”
华山派弟子们松了口气,四下散开查看,毕竟魔师和血魔的两番出现让华山上下都极为紧张,整个大会的防卫内紧外松,不敢有失。
“我是仙霞派柳含烟,妹妹是?”
女孩眼一亮,侧头打量着云霞护卫中的岳封:“我是华山李蔚清,这位一定就是岳封岳公子了。”
果然是华山娇女,含烟这几天已经听说不少华山派对这个聪慧女孩的赞誉,正是华山年轻一辈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只是看那形象很难与运筹帷幄的名声联系得起来。
含烟微笑道:“蔚清小姐听说过我夫君之名吗?”在岳封的强令下,含烟现在人前人后都要恭称夫君,这可是夫纲之尊,只是每次这样称呼时,含烟心中仍升腾起一种甜蜜。
李蔚清惊讶:“原来姐姐是岳夫人。”眉目中略有异样闪过,即刻大方地说:“尊夫可已是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了。”
含烟有些惊讶,还不至于吧。李蔚清微笑中带着忍俊不禁的意味:“岳公子事迹不凡,尤其生财妙笔让小妹好生佩服。”
含烟也只好苦笑,这个夫郎率性而为,现在迷上了商场掌柜之做派,让她也没办法。
华山派旁人上来催促了,李蔚清待要告辞离开,看了看岳封,迟疑片刻,下定决心,低声对含烟说:“请夫人转告岳公子,李蔚清恭祝公子生意兴隆。”停一会,微笑道:“小妹对此事颇感兴趣,如有机会,希望华山能参与一份,我会尽力说服家父,希望将来能与公子细细商谈合作事宜。”
含烟不知是否应该欢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李蔚清轻轻说:“公子志在天下,商业不过是工具,其中之意甚深。小妹衷心企盼公子的判断不会成为事实,但如果成为事实,小妹愿尽全力说服华山,为公子之业助上一臂之力。”她看了岳封一眼,回头走去,瘦弱的背影在护卫群中更显得单薄无力,让含烟叹息。
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含烟才转过身来,却见岳封就站在自己身边,也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含烟高兴地说:“你运功结束了?”见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不问可知。
岳封点点头,举起寒霜包扎好的右手,五指一张,暗一运力,白纱立裂,在劲风中碎成小片飞散开来,一只白皙完好的手展现在含烟眼前。含烟惊喜:“你的手好了!”拉过仔细查看,新肤细嫩,伤势已然痊愈,但与胳膊上的肤色仍有差异。
“刚才那个是华山掌门之女?”岳封思索,听其言,华山有可能合作,只不知是什么样的合作,是否可信,从现在迹象来看,华山是峨嵋、昆仑的铁杆跟班,可不易与,还是小心为妙。
含烟瞧着他变幻的面色,突然说:“刚才会上是不是很危险?”
岳封点点头:“如果不是我现在习练第二元神,恐怕是瞒不过去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参加大会的原因。”岳封看着含烟疑问的眼神,微笑着说:“祢一定奇怪为什么我现在又要来了。很简单,首先,我想看看修真联盟究竟会怎么样,说到底他们是应付未来大劫的第一波主力,如果能极大地消弱妖魔的力量,后面的事更有希望一些。”
“那第二波主力呢?”含烟问。
“第二道防线就是朝廷,如果军队和常人良好组织起来,也会对妖魔加以重大打击。“最后的防线就是我要做的绿洲。祢知道吗?为什么白云他们对我的绿洲不太感兴趣,未来朝廷也不会对绿洲计划多加注意,其原因就在于此。如果我的绿洲发生作用,那就意味着前两道防线崩溃,天下彻底沦陷,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景象,只可惜天下事不是你不希望看到就不会发生的。刚才那个小姑娘很不错,大概能体会到我的意思。”
含烟沉思着,联想到岳封以前的话语,到此时她才真正开始体会到岳封对未来的恐怖预言。她盯着岳封,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岳封目光很奇怪,带一些冰寒,又带一丝无奈,对她点点头,向山腰那连绵的房舍挥挥手:“是的,这些人中恐怕没有几个能活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包括我们,很可能也是大劫数中之人。”
他笑了,笑容中带着落寞:“我自称是正一法师后裔,其实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不过也许这普天之下只有他和我在这个问题上看法一致。带来不祥预言的乌鸦总是不受人欢迎,难道不是吗?”
含烟一时间失去了力气,依偎在岳封怀中,只有他坚强的怀抱才是自己最终的支撑。岳封淡淡说:“我为什么要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有被揭穿的真正危险,越是危险,越对我有效。
“提升元神实力有两途,正修逆取。如果我有二十年时间慢慢正修,以我天魔九变的基底一定可以融通神魔两途,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峰。可我没有,两年多的时间在修真途上只是短短一瞬,留给我的只有逆取一途。“只有不断地给自己难以承受的真正压力,才能让我的第二元神在短短时间内强大,也只有这样才能反冲我的第一元神,让它在强烈的刺激中恢复生机。“任何人为的虚幻修练都达不到这个效果,修真人所需要的功法秘籍、顿悟超脱、心魔考验这些对我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有真正的生死关头才是我所需要的考验。”
岳封思索一会,低声说:“也许经过九次生死,我能达到天神境界,配合天魔修为,说不定我真的能带着你们走过这场漫漫浩劫。”
含烟在他怀里看着他,这个儿郎心意已定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岳封甩甩头,恢复平日的模样,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露出异样的微笑:“我们很久没有亲热了喔。”
含烟羞红了脸,真正成为了夫妻,对此感觉立时有了异样,她眼波盈盈,偷眼看看左右,低声说:“可这里?”是啊,这可不是合适的地方。
岳封强有力的胳膊抱住了她,哈哈大笑:“餐霞的心之观照果然不凡,让我元神锻练不浅。让祢看看祢夫君一日千里的实力吧。”是啊,对上最强大的对手而不败是几个人能有的经历,虽然只是心之交锋,但对于瓶颈就在元神限制的岳封来说正是最需要的激励。
搂着含烟,岳封如同雄健的苍鹰,飞临翻覆的云海。壮丽如山的云端之中,他停下了身形,远望巍峨的云岭到得近前化为茫茫雾霭。就在雾霭之上,岳封放开含烟,双手一展,目光爆耀强烈的光彩、云气被强力扯动,周遭的雾气化为白色丝带嗤嗤快速流动,吸引过来,落入岳封的左手掌。
岳封右手一翻,五指连弹,浓缩凝聚成形的云带立时纵横交织起来。含烟看得有趣,一弹指,七彩晕光回环如带,合着云丝辗转,不多时一块洁白如绵、闪烁七色流光的云之毯就在这云之谷、风之巅、太阳之下变幻闪现。
岳封拉着含烟跳了上去,似真似幻的云绵托起他们。哈哈大笑声中,岳封强健的身躯片刻就展现在蓝天之下。含烟的面如同红霞满天,手足无措地看着目灼灼的夫君,她知道怎样对待主人,却不知道如何对待自己的丈夫。
岳封爱怜地搂过含羞的妻子,无论以往如何,此刻、今后,这个曾为自己苦恼半生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终生的伴侣。岳封也许不清楚什么是一个好的丈夫,但他知道,对真心只有真心才能换取。在温柔的动作中,含烟终于露出了美丽的躯体,在熠熠的太阳光线中,两个原始状态的人都照耀成瑰丽的金色。
此时此刻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在这天地之间,以云做床,天为帐,太阳点灯,两人继续着婚礼,让灵与肉体都水乳交融,让心与身体都达到生命最深层的欢畅。
岳封和含烟向山腰走去,含烟满足地依偎在岳封怀中,半晌说:“下午的大会一定开始好久了。”
“是吗,有这么久吗?”岳封故做惊讶,含烟不由得轻轻打了他一下。
岳封哈哈一笑:“那就不参加呗,上午我已达成了最重要的目标,白云、餐霞之类现在应该不会对我的身份有什么怀疑了,也自然就失去了对我的兴趣,我的仙机商号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去不去关系都不大。”
说到正事,含烟也沉吟起来:“夫君,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看来联盟会越来越紧密的,很快恐怕就要和血魔发生大规模冲突了。”
岳封微笑:“怎么办?凉拌。让他们和血魔去斗吧,这一斗可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也好,我们就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发展自己好了。”
含烟苦恼:“可最大的敌人是未来的妖魔,为什么我们要内部争斗呢?夫君,这中间的结能不能解开啊?”
岳封沉思起来,半晌摇摇头:“谁能去说服白云?最重要的谁又能去说服血魔。血魔原本就不完全是人类,相互之间仇视极深,这结如何分解?”迟疑一会,看看含烟,心想作为妻子,还是让她早知道自己心意的为好,慢慢说道:“这样打杀当然不好,但有个好处。”
含烟惊讶,抬头看他,岳封目光中带点冷酷,让她又想起魔师:“只有身经百战从尸体堆中爬出的士兵才能组成最强大的军队,也只有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才能蕴育出一批真正的强者与未来妖魔对阵。”
看看震动的含烟,心中有些不忍,拍拍她的面庞,沉重地说:“我不该和祢说这个的,不过祢迟早会清楚我要做的事。”
含烟盯着岳封的眼睛,最初的震惊过后,她才慢慢理解岳封言中的真意,混乱的思绪中,她轻轻问:“那青梅、寒霜要知道怎么办?”
岳封轻轻出了口气,来自魔师宫的含烟毕竟还是能理解自己的,至于青梅、寒霜,确实也是隐忧。他叹息一声:“最好别让她们知道,我希望她们永远处于太阳之下,也让人们知道世间还有着光明。”
岳封想了想,微笑道:“含烟,祢说,天老爷是不是很有趣,安排下滔天的大劫,又安排下神魔两相的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含烟笑不出来,出神地看着他。岳封收敛笑容,回看着她,怔怔一会,低声说:“上天还把祢赐给我,让祢见证游走于光明黑暗两端的我,见证我的过去未来,含烟,祢是上天予我的宠物。”含烟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直到手指发白。
岳封展眉一笑:“好了,不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我们夫妻两人还是到一个地方去看看吧,那是我此来最重要的目标。”
含烟慢慢放下心中的忧虑:“是什么地方呢?”
“现在诸事混沌不明,当务之急当然是弄清各方底细,尤其是妖魔,这种事是一个人做不来的。”
含烟疑问道:“关于妖魔,它们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呢?为什么现在只有绿泡泡和变形虫?”
岳封也有些烦恼:“虽说我和他们直接打过交道,可知道得还不多,大致都表现在我编造的妖魔录中。有一点我一直没有弄明白,大致上妖魔会在阴极爆炸后三年左右出现,可具体形式时间我也不知道,妖魔们只是念叨三个时间,他们称为寒武、侏罗和帝日,具体什么时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夫妻两边走边谈,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专门讨论关于妖魔技术问题的地方,大部份人开始还感兴趣来看看,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再加上里面着实恐怖,所以这里门庭冷落。
还没进去,就听到吴同声的大嗓门:“笨蛋,刨开肚子不是这样做的。”这一言语和里面冲天的血腥味立时让含烟面色苍白起来。岳封好笑,搂搂她,轻声说:“干脆祢到大会上去,替我听着吧。”含烟迟疑一会,实在受不了里面那可怕的气氛,只好答应。
岳封信步走进去,含烟没有进来果然是对的,里面简直是一个大屠宰场,各色变异魔物的尸体横躺竖挂,个个都被大开膛,地上血迹和绿泡泡的绿色液体斑斑,气味极其难闻。里面的几十个人却浑然无事,一堆堆围着,热烈地谈论着什么。
岳封走到吴同声那里,他正在最大的一堆人中和一个老头争执着什么,那老头气得脸通红,大叫着:“我耿无病刨开过数千个肚子,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方法不对。”
吴同声大眼一瞪:“年纪大就了不起了,不对就是不对,你这么干,让我们怎么看这些东西的内部全貌。我看你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耿无病气极:“小怪物,拿刀来,我要看看这莽夫肚子里是什么东西。”场中顿时大乱,众人当然连忙劝解,有人把扯着脖子不服气怪叫的吴同声拉了出来。
吴同声看见了岳封,兴奋地跳过来,用手连拍岳封的肩膀:“岳封,你来了,你送给我的法器材具我收到了,很有效。”岳封肩膀上立刻出现了大块血迹,再看吴同声,和一个刚宰完猪的屠夫没什么两样。
听到他的大嗓门,大家都静了下来,看向岳封。耿无病代表大家发言,上下打量岳封:“你就是那个想拿妖魔发财的小家伙吗?”
岳封微笑,一拱手:“各位请了,我在此代表仙机商号诚邀各位,共襄发财大业。”
当岳封回到天机谷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他的心情还不错,与那帮一天到晚就是琢磨炼丹制药的家伙们交流得很投机。最重要的,从耿无病口中,他得知峨嵋希望他们能在魔师宫废墟附近设立一个驻地,密切关注异常妖物的动向,那个地方有了一个专门的称呼:魔域森林。和仙机商号合作倒是正好,于公,可以完成联盟交托使命,于私,在得到联盟财务与卫队支持的基础上,还可以得到岳封许诺的开发任何新产品从售价中提取一成的奖励。这极大地鼓励了那些人为中华为大众献身的光荣精神。
回来的路上,岳封注意到,众人面色变了,都变得很凝重,行走之际也是匆匆,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见到青梅、寒霜时,青梅第一个跳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好多事要商量哩。”
从大伙七嘴八舌的介绍中,岳封慢慢知道了大会下午的情况。由于血魔的出现,大会下午进展神速,在重重危机感的压迫下,大会非常痛快地通过了习景生上午的提议,全体起立鼓掌通过峨嵋为联盟盟主、昆仑为联盟副盟主。具体的操作上,同样由习景生拿出了方案。
首先,在大家都已同意的天下九路的基础上,设立联盟议堂,负责处理联盟内与门派有关的事宜,包括联盟盟约遵守情况的检查,违约的处理等一干事宜,是联盟常设的处理机构,在掌门联席大会不开的时候,负责联盟的具体运转事宜。地点则设立在华山,这次组织工作的顺遂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对此没什么争议,大家没有出口的一个共同念头就是,议堂绝不能设在峨嵋、昆仑,因此华山成为都能接受的地点。
在议堂组成上爆发了激烈争议,经过艰难的谈论,最后决定天下九路,每路各出四名长老,正应三十六天罡之数。每个门派最多只能一名,各路自行决定由哪些人出面,六个月一轮换。
在具体组织上,成立天、地、人三支联盟联队。天字盟队由盟主掌控,峨嵋派出白玉京作为天字盟队长;地字盟队由副盟主掌控,昆仑派出的盟队长是知秋子;人字盟队护卫议堂。每派都要派出若干高手参加,好处是,峨嵋昆仑都许诺开放内部训教给予联队成员,这对于提高修为是极为有益的,议堂这里由于汇集各派长老,得到的修真指点自然也是不少。
对于各路来说,现在形势已相当明显,西南路路长自然是峨嵋兼任,西北路则是昆仑,西路非华山莫属,作为三支盟队的总部所在,实在用不着再设立路内其他中心。正如岳封所言,联盟的实力重心尽在西方。至于其他各路,南路路长南海,东南路路长武夷,东路路长泰山,东北路路长雪山,大致上没有多大争议。麻烦的在于北路与中路。北路是数个门派争执不下,决定回去专门开个会议决定。
中路实力最强劲的当然是武当,全真源流而下的武当道在三丰真人手上发扬光大,在朝中极受尊崇,锋芒直逼龙虎山正一道,他们对于联盟的态度相当暧昧。此次与会的丘古全道长下午打破一直以来的沉默,说了一件事,朝廷于上月末下诏,令京师观象台、龙虎山张天师、武当刘真人彻查天象,捕捉天机,得到的情况秘呈皇上。武当与龙虎山正斋戒一月,准备空前盛大的祭天乞福醮仪,以求天命。听到这里,岳封心叹,朝廷这个庞大的机器终于开始吱吱溜溜运转了,只不知走向何方。
这个消息引起的波澜按下不表,丘古全道长对加强合作还是表示了欢迎态度,就这样形势最复杂的中路路长大约会是态度暧昧的武当道了,毕竟他们的实力傲视华中,达于天下。
让岳封也感到吃惊的是随后的一些消息,南方多个中小门派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坐在火山口上,血魔一旦大规模发难,这些门派首当其中。在会上焦急地讨论后,一共十一个门派决定,三个迁向海南,与南海相伴,四个进入武夷,四个则撤向峨嵋,托庇盟主之下。
然后是中路的水清与水月派在钓叟等老人的斡旋下终于达成了合派协议,五行之中弄水第一的静水宗复现人间。其他中小门派也酝酿着种种动作,与岳封关系最大的就是仙霞、龙游、寒山三派显然受到岳封绿洲计划的启发,决定更紧密合作,在三方之间方便的地方合作建立一处更隐秘、更安全的营地。就这样,天下修真门派中产生了空前的大变局,每一门派都或多或少采取了异常动作,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难得安定下来。
讲完一切种种,寒霜提出了疑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在这种纷乱的形势中,每个人都感到了不知来自何方的重重压力,这个时候无论做点什么都好,不管有没有用,总好过坐着不动,那样会给人强烈的束手待毙的感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岳封脸上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金冠信誉人气第一充气娃娃自慰名器 买一送7 日本品牌代言 内部全仿真阴道倒模 点击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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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封沉吟一会,反问胡长老:“长老怎么看?”这个时候不能不顾精怪修真的独特感受。
胡长老思索一会:“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是否派人参加联盟联队。”
英宗第一个反对:“不行。和人掺合在一起,不是被炼丹就是被收为坐骑,我可不愿意再被人骑在身子底下不得自由。”显然他有过这样的惨痛经历,这样一说,其他精怪们纷纷点头。
胡长老皱眉不语。岳封想想说:“我倒是觉得峨嵋不能去,但昆仑说不定还可以试试。据说昆仑秘传仙境中还有上古异灵的存在,如果能和他们接触,我想还是有益的。”
风威最感兴趣,大风流落人间千载之后实力大为减弱,如果能遇到前辈异灵,当然是极有益处的了。精怪们开始讨论起来。看看一时得不到结论,岳封笑道:“要不这样,胡长老回去后十二长老会好好商议商议这件事,不能急着下结论。如果要去,可以联络大胡子高峰,看我们的面子他会帮点忙。”
胡长老点点头:“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是否争取参加联盟议堂。”
岳封微笑着瞧瞧寒霜,寒霜会意。岳封是肯定不会参与这种活动了,精怪们不合适,就看寒霜自己觉得有没有必要和老头们同堂议事了。寒霜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是喜欢治病救人,这种场合我看是不合适的了。”语气中带些落寞。
岳封安慰道:“祢已做得很好了,只是各门派有自己的考虑和做事规则,不能强求,我们尽到自己的心就可以了。”
胡长老皱眉说:“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实力还是弱,如果想独树一帜恐怕难为,如果魔师和血魔来袭,损失不会小啊。”
岳封心中有些异样,嘿,还担心魔师来袭,转念还真不好说那个水货会干出什么来,小心为妙。说道:“我想要加强天机谷戒备,在谷前划出两块区域,内城和外城,这个事还得指望我们的青梅小姐。”青梅对于拆东建西一向兴趣浓厚,还真是指挥工程的料。
“青梅,回去告诉两位掌柜,仙机商号的一切举动要低调小心,不要张扬,以免遇到麻烦。还有一点,在哪里销售的就提出一成给予当地实力最强的联盟门派,作为买路费,这个事要悄悄的做,不要弄得大家都知道。”
青梅噘嘴:“他们又不出力,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啊。”
岳封微笑:“祢以为联盟这样建立后就真的可以真正守望相助吗?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的大威胁,所有门派都会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没有好处的话,他们为什么要干。实力中也包括财力,他们要迁派建设之类的话,钱是越多越好。有了我们的买路费加上高唱联盟之义,他们才会尽心替我们扫除商路上的麻烦。这件事不能公开做是因为,如果公开那是我们和联盟合作,私下则是我们和所选中的门派合作,这样才更能发挥影响。”
青梅点点头,转念一想,跳起来:“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告诉掌柜们啊?说,又想自个儿跑到哪里去?”
岳封故做惊讶地叹道:“青梅小姐越来越聪明了,什么都瞒不了祢了。”可看着青梅恼怒的目光和寒霜带着幽怨的目光,岳封笑不出来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要去一个地方开拓我们的事业。”
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岳封道:“魔域森林。”大家都倒吸一口气。青梅当即大力反对,反而是寒霜沉思起来。
好容易缓一缓,岳封微笑:“我去有两个原因。第一,查探魔变虚实;第二,拿妖魔卖钱,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寒霜出乎意料地表示支持,她说:“是啊,不明白敌人底细的话,未来大劫究竟到什么程度是不知道的。”停一会,道:“不过,我们也得去,说起医药,我比你岳公子要强一些吧。”很少见她说话如此锋锐果决。青梅一听,探险有自己一份,这还不错,当下大方地说:“好吧,那就去吧。”
岳封本想再说服说服,看看寒霜那带着责备的坚定目光,也只好微笑着说:“好吧,同去,同去。”低头想了一会:“不过,你们得先回天机谷整顿,安排调停好一切之后,等我通知,有了落脚点再来。”
争论良久,终于就此决定下来。这时有人来通告,吴遇莲来了。青梅跑出去迎接,大家散去。寒霜告诉岳封,吴遇莲是她们俩邀请来的,希望她能替岳封编织一件法袍。
既然涉及到衣服,男人当然丧失了发言的权力。岳封就此成为衣服架子,让四个女人在他身上量来量去,商议样式、尺寸和颜色等等重大严肃的问题。吴遇莲见到岳封开始还有些羞涩,谈论到她的行当,马上进入角色,就法力材质之类的问题和她们议论不已。
岳封感兴趣的是那片魔师袍角,当那黑黑的小织片落到他的手上,一股熟悉的感觉立扑面而来。伊人已矣,她的心血仍存,伴随他多年的魔师袍又何尝不是真心中一个难以割舍的伙伴呢。他镇定一下心神,细细地感受着袍角上残留的气机。白云的判断非常准确,现在穿着它的人是货真价实的天魔六变,那种暴戾的霸气是伪装不来的,也难逃其他高人的法眼。会是谁呢?岳封沉思起来。
……
第二天也是大会的最后一天,事情已经不多了,南方一些门派已经连夜回返,安排迁派事宜,这种事早一天开始就早一天安全。留在会上的人大多也有些心不在焉,开会以来发生这许多事情,每个人都心急回到本派做全面布置安排。不用知道详细情况,只要看各人的面色就知道了,这天下要开始乱了,狂暴的风雨即将降临大地。春江水暖鸭先知,比起天下的凡人,在场的修真们就是先知,这群领头鸭子的一举一动将在今后几年影响整个大地。
白云对此看得很清楚,最后一天上午就在具体安排中渡过,习景生显然担当了联盟的军师角色,安排着从议堂组织到联队报到的一切具体事宜。然后就是各路门派聚在一起讨论路内会盟的具体时间。可以想像,这次大会过后将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会议,门派内要开会,亲近门派要协商,路内门派要会盟,联盟议堂要召开。让冷眼旁观的岳封感叹地对含烟说:“正道,正道,对付一切的手段就是开会开会再开会,等他们开完会黄花菜都凉了。”
下午开始了大规模的撤离,魔师的威胁是任何一个人不敢等闲视之的。白云林道宏反覆提醒着众人,途中一定要集团行动,一旦与魔师遭遇,千万要早发信号,天下共击之。
修真联盟已成,在与会人眼中,这是对抗大劫最主要的力量,无论心中有何念头,都不禁想,自己参与了修真史,成为天下依靠的关键人物之一,难以想像联盟如果对抗妖魔失败,那天下将会怎样。
华山的风凛冽的吹在每个人身上,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油然而生,当他们离开大会飞舞于天的时候,心中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异样之感。回头看看渡过五天的大会场所,巍巍华山中不过是小小一块地方,放诸天下更是无影踪的渺渺小点。开会时热闹拥挤的这群人如水滴散入大海,在大地上张成纤纤之丝纵横交错的巨网。这张网能网罗住这普天之下的广阔原野山川吗?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白云林道宏站在屋顶,看着天下中数百道四散的流光,那是修真飞行的痕迹,将宁静的天空搅得大乱。林道宏叹口气:“白云兄,在你看来,前景如何?”
白云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笑容,沉声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最坏的事发生。”良久,他重复了一句:“无论如何!”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岳封在和真济道别,水清派知趣地让他们俩独处离别前的一刻。岳封皱眉说:“祢真的要到水月派那里学习心法。”真济的目光温柔而坚定:“是的,到了水月,我才能真正学会水中的刚柔,只有那样,我才能成为你的好帮手,应付未来的灾难。”想想,垂头低声说:“再说,你身边还有姐姐们伴着你哩。”
岳封一时无言,两人沉默一会,却见真济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伸出洁白的食指在他眼前一晃:“你也得万事小心啊,不要为了发财什么都不顾。”
岳封想说什么,看看她的目光,又觉得什么也不用说了。伸出食指,点在她的指尖,两个指头相接,一个粗壮,一个纤细,一种温暖就在指尖回荡。他笑了:“好吧,我们都要小心,一定平平安安地再会,到时候可别瘦了哟。”
真济最后深深看他一眼,向远方的大队走去。小强却从不知什么地方跳出来:“岳大哥,我也要走了,就不用这么缠绵地道别吧?”
岳封做势欲踢,小强哈哈笑着,跳了开去:“爷爷让我参加静水宗后去昆仑,看看能不能寻找到水火相济的方法,回来后我就要找你,还是跟你一齐干痛快。”
岳封点点头,嘱咐两句,看着水清派大队飞腾于天,化为光华而去。天上流光纵横,正如这天下的变局,壮阔莫测。
独立良久,岳封悠然一笑,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事情,未来就在脚下。他返过身来,沉稳地走向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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